嶽飛聞報,便領大軍往建康進發。
嶽飛建立戰功,業已升為江淮都統製、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正帶手下三萬多人馬攻打建康,聞報韓世忠鎮江兵敗,兀術進屯六合,知其要解建康之圍,想命牛皋、王貴帶上一部分精銳往攻六合,截殺金兵。
黃機密說:“我軍人少,朝命各路接迎人馬都在途中觀望,一個未來。我以孤軍奮戰,再若分兵,其勢更孤。‘遊奕’、‘背嵬’二軍,此時更是不宜輕動。兀術收集各路金兵,已有二三十萬之眾,與上次北潰不同。此賊前在鎮江連敗兩陣,近雖得勝,懷有戒心。我若分兵往擊,勝固可喜,敗則容易減退我軍銳氣。莫若將我全軍集在一處,養足士氣,以逸待勞。表麵看去,我軍似受敵人內外夾攻,實則敵散我聚,敵虛我實。隻要將軍詳審敵情,運用得當,兀術決非我軍之敵,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嶽飛喜道:“先生之言極是,這都是我以前身居偏裨,帶兵不多,慣以輕敵陷陣,又常小勝,每次攻襲敵人,最喜執銳攻堅,以少敵眾,以致慮不及此。今日帶兵已多,若再積習不改,遇事不知熟計,派出去的兵將為敵所陷,因而牽動全軍,減弱士氣,負咎無窮了。我想照先生所說在建康城外多設旌旗營壘,灶煙不斷,以為疑兵。暗將全軍精銳埋伏在牛頭山上,等他過時,突然攔腰猛擊。建康城內的敵軍以為援兵將至,屢敗之餘,決不敢輕易出戰。我卻以全軍之力,乘兀術喘息未定,專攻他的虛處。另派牛皋、嶽亨以所部‘遊奕軍’,由龍灣那麵襲擊回援之兵。此計若成,至少可挫敵人的銳氣,甚至大獲全勝都在意中呢。”
機密撫掌笑道:“將軍智勇雙全,料敵若神,為古名將所不及。”
嶽飛謙謝了幾句,又和機密眾將仔細商量,命吉青、霍銳守在建康城外,虛張聲勢,多設疑兵;命牛皋、嶽亨帶領兩千“遊奕軍”和一千步兵,埋伏龍灣附近;然後把剩餘不到三萬人馬移往牛頭山,自帶湯懷、張顯居中,隱伏高坡之上,指揮前軍,相機而動。王貴、傅慶和新選拔的步將陳經為左翼,徐慶、董先、施全為右翼,嶽雲、張憲為前鋒,到時看清敵人來勢,突然加以猛擊。後麵三路人馬同時暴起,衝入敵陣。不許一人後退,違令者斬!一麵派人迎著敵軍來路,仔細打探虛實動靜。
頭一天剛剛布置停當,埋伏牛頭山山腰樹林之中,將營紮好。第二日早起,便聽探敵的健兒回報說,兀術行軍機密,極少人知,本難探出他的動靜,後來遇到兩個被金兵虜去、又逃出來的鄉民,說起兀術昨夜傳令全軍,收拾輜重糧草,還要多殺牛羊犒賞三軍。照著金兵平日行軍以前的舉動,隻恐當日便要殺來等情。
嶽飛知道兀術並非易與,六合離建康才六十裏,照此情勢,分明是恐白天趕到,金兵難免疲勞,打算穩紮穩打,一隊接一隊,輕悄悄從容上路。以為下弦時期,梅雨季節,大多陰沉,宋軍攻城正急,決想不到金兵會大舉而來。等到發覺,他已將營紮住。即使事前被宋軍知道,照他那樣行軍,雙方隻一交戰,後麵的接應便和後浪催前浪一樣,越來越多。免得和以前那樣,將人馬全往橫裏展開,表示兵多勢盛,結果宋軍不曾嚇倒,卻被宋軍精銳衝破他的弱點,以致殺得大敗。又欺嶽飛孤軍奮戰,難於兼顧。若還像上次新城一樣,再命勇將領兵迎擊,卻正中了他的圈套,非敗不可。
嶽飛洞燭敵奸,不由笑罵:“兀術狗賊!任你多麼膽大狡猾,也難逃我掌握。”又和機密眾將商計,將傅慶、施全由左右兩翼抽出,再調兩千人馬,偷襲金兵後路,奪取他的糧草輜重。算計兀術兵到,最快也在黃昏以後。傳令全軍將士,白日枕戈而眠,吃完早飯,各自安歇,到了申西(酉)之交,才許起身。然後飽餐戰飯,準備殺敵。眾將士全部摩拳擦掌,踴躍應命。到了午後,又連接兩次探報,兀術果以全軍趕來,相隔隻有三四十裏。
嶽飛料出兀術恐宋軍以逸待勞,上來緩緩前進,到了黃昏左近,忽改急行,準備一到便可將營紮住,明早再與城內金兵裏應外合。其當頭兵將,必是全軍精銳無疑。宋軍若不先動手,兀術尚還不致輕易出戰。萬一敵軍先動,吉、霍二將死戰不退,難免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