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我來到這裏,本就是變數,各人的命運早在冥冥中已注定,會隨著時間載入史冊,或忠或叛或賢或愚,都由後人去評述。我能做的,便是盡力不去觸碰那些早已存在的事實,失之毫厘差之千裏,我深諳此道,亦不想青史留名。若我錯墜時空再也回不到原來,那麼情願做一抹遊蕩在世間的幽魂,不能有自己的身份,至少要有自己的靈魂,不能逃脫,至少可以期待自由。那些將我無端牽扯的是非,曾經的與我無關,未來的也必定要與我無關。

那日之後,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德妃總是在她的兩個兒子來請安之前交代給我外出的差使,不是去內務府支取月例用度,就是去給其他主子送糕點禮物,恰倒好處又不著半點痕跡。隻是我每回出去,都能被碰巧出現的宮女太監一臉熟絡的拉住閑扯,我本不喜言談又推脫不過,就隻好靜默著聽,從各宮主子的八卦喜好聽到當今聖上的卓著功勳,扯到說無可說,連民間野聞也拿出來嚼了,見我仍是淡笑著細聽,才幹笑幾聲放我回去,每每辦完差使回去都已過了兩、三個時辰。

大多數時間我是極閑的,一來德妃行事向來低調,從不爭寵挑剔,二來她生性親和寬藹,素來待下人寬厚,除了落霞平日裏隨侍左右,其餘人皆是輪流當值,即便是當值的日子也不過是伺候生活起居,都是極簡單的事,饒是我再不懂,一來二去也爛熟於心,出不了什麼大的岔子。

隻是時間越久,越覺出德妃對我的寬容,雖是麵子上待我與旁人無異,甚至待我更加淡漠,卻是若有似無的縱容。我仍舊是學不會句句奴婢當先,時不時蹦出個我來,常常是旁人替我嚇得膽戰心驚,她卻好似沒有聽到;偶爾打破了古董瓷器,她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便了結了;無端的遊神太虛,她也隻是讓旁人喚醒並未追究。連落霞也時常打趣說德主子將我當寶貝看護著,就隻是紫浣看我的眼神越發冷清了,隔三岔五的就生出些事來找我的麻煩,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難為她這樣費盡心思的生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又跟在從不興風作浪的德妃身邊,哪裏能生出什麼大禍來害我,常是還沒輪到我出手,便有人搶先解決了。大抵是看我在德妃麵前得寵,長春宮的內監管事李忠總是還沒等紫浣找完我麻煩,就已將人叫出去責罵了一通。

日子便是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轉眼便到了中秋節。皇帝不知哪來的興致,天剛亮就差人吩咐了諸阿哥及王公大臣一同圍獵,一掃由西北大旱帶來的陰霾氣氛。滿人以騎獵起家,也素來有女子騎射的風俗,隨行的嬪妃也都得幸出席。不過一向皇家涉獵,也隻有皇帝阿哥及位居高品的武將和禦前侍衛能夠參加,今日就是眾阿哥們與頭等侍衛們的同台競技。

皇帝著明黃夔龍鳳暗花緞行服,率眾人在臨時搭建的天台上焚香祭祀,拜天地祖先。禮畢,才落了座。滿八旗的旗幟在皇帝身後,被烈風吹起,呼呼之聲不絕於耳,蒙八旗與漢八旗的各部旗幟分插於皇帝下手的左右兩側後方,各妃嬪、阿哥與大小官員皆按長幼品階排座。皇帝雙目炯炯,巡視三番,低道:“梁九功。”

那梁九功忙舉了個紅綢大盒上前,開了蓋子呈上,皇帝輕瞟一眼,即朗聲道:“素來圍獵均有褒獎,今日之事亦然。朕這裏有兵部趕製的禦用□□一把,以半日為限,不論是誰,獵物最多者,即賞。”梁九功捧了盒子朝皇子落座的方向亮了一會兒,讓小太監取了盒蓋蓋上置於一旁,又上前詢問,待皇帝點頭,才直身高喊:“開圍!各皇子與列位臣工上馬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