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臉紅了,木木說:“帶了的,帶了的,可現在沒了。”
木木隻覺得有風從眼梢刮過,清脆一響,右腮幫子火辣辣地痛起來。木木將拳頭捏得硬如螺殼,木木生性少言,又是獨子,爹怕他受人欺負,十幾歲時便傳給他一手好拳腳,大湖旁邊長大的男人,誰都有幾招絕活,解放前是為了防大湖裏的湖匪,解放後是為了過年鬧社火時比高低博彩聲,木木的拳頭恐怕老板連一下都消受不了,但木木吃了人家的手軟,木木隻是說:“你憑什麼打人?”
看熱鬧的人們圍了上來,看木木的眼神都是鄙薄,好像木木真是吃白食的貨,老板愈發有了興致:“憑什麼,就憑你吃了我十塊錢的飯菜,你挨一巴掌值十塊錢你還嫌虧不成?”
木木又羞又恨,捏著拳頭哆嗦著說不出話。有人走上來替他說話了:“老板,你覺得挨一巴掌得十塊錢賺了嗎?我給你機會。”
老板感覺到來者不善,說:“我是說這些農民工,他們一天也未必能掙到十塊錢。”
“那你一天賺多少?一百?二百?五百行了吧,一下五百,木木,給我刷他一百下,我們農民工力氣總不比城裏人少。”
金寶說的是京腔,木木還是看出了是他的金寶哥,木木捏緊的拳頭散了,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像是受欺負的孩子遇到了爹娘。那老板想退,後麵早有金寶的倆跟班擋著,金寶說:“木木,他怎麼抽的你,你給我怎麼抽他,我就不信這城裏人的臉皮比咱農民工的手掌還厚。”
老板嚇得臉上失了色,雙手一個勁地給金寶作揖,說:“老板您放過我,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也是農村人,來城裏尋個溫飽,您千萬大人不計小人過。”
金寶說:“你以為你腰包裏有倆錢撐著就是城裏人了?呸!唬了半天你也是剛從稻田裏拔出的泥腿子,老鼠插大蔥裝象,耽誤我和我兄弟的時間。”
金寶把木木帶到了他的開發公司,公司在新街口的二十層樓上,金寶的辦公室大得像個籃球場,金寶問他咋來南京了,木木不吭聲,讓老婆給踹了這事怎麼說得出口,好在金寶的辦公室裏電話鈴聲不斷,金寶一邊夾著話筒,一邊喊進來跟班,讓木木跟著先去理發、洗澡,換上金寶的衣服。木木煥然一新地回到金寶的辦公室,金寶正拎著包往外走,金寶打量了一眼木木,說,這才是我們村裏的帥哥,吩咐跟班給木木安排好食宿,匆匆走了。木木心裏感激金寶,但又不想多添金寶的麻煩,第二天一早,便去車站買了票回家。
木木在長途公共汽車上想,金寶哥比城裏人還像城裏人了,坐的那車,住的那高樓,隻怕許多城裏人都眼熱呢,可金寶哥偏偏隻說自己是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