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聲音:(像從前一樣由右邊傳出來)他們現在回來了!
老鼠精:(受了一點驚)誰回來了?
羊毛酥:(和老鼠精同時開口)你說誰來了?
赫瑞:(和老鼠精與羊毛酥同時)什麼事?
一個女人的聲音:參加喪禮的人要回來了,你們不知道嗎?不過他們還在上頭的路上走。
羊毛酥:噢,那還要很久嘛。
老鼠精:(低聲地)關於這個礦脈,很多人都談到過,他們說不容易打穿,你以為呢?
赫瑞: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鼠精:礦脈中部分有水,部分還有更麻煩的。
羊毛酥:我也是這麼聽說。
赫瑞:你們真是驢,一點水、幾粒砂子,有什麼好難的?難道
就為這些小事放棄自由和光明,放棄報仇的意念?
一個女人的聲音:牧師來了。
赫瑞:牧師,是布雷德牧師?(有點怕)
一個女人的聲音:不是;是真正的牧師。
老鼠精:霍克——
赫瑞:喔,是那個家夥,他不過是個騙子,我在學生社團常常看到他,隨時可以和他談話的。
羊毛酥:我現在先走好了。
赫瑞:我陪您走一會兒,如何?
老鼠精:你想不想要牧師談幾句?
赫瑞:什麼事?
老鼠精:你怎麼叫他?
赫瑞:我叫他騙子、郎中、膿包,你去告訴他吧!
老鼠精:你真的敢這樣叫他?你如果真的敢,我打賭送你一克郎!
赫瑞:你先給再說。
老鼠精:才不呢!
赫瑞:先給,否則免談。
老鼠精:如果到時候你不敢說,那我不是——
赫瑞:如果你先給的話,我可以立刻陪你去,衝著他的臉叫。
老鼠精:我先給一半,但你一定要叫,啊,你看那邊——(送葬的行列已經走回小路來了,這時候,恰好有列車經過鐵橋;霍克穿著便服跟在後麵,獨個兒走一邊;他剛一露麵,和赫瑞碰個正著,赫瑞想裝作沒看到,但已經來不及)
霍克:喂,你不是赫瑞,當年我們“此邊地”社團的頭頭嗎?
赫瑞:(向他問好)正是在下,沒錯;對啦,你左邊的口袋好像——
霍克:(暗暗對自己叫苦)我的天,又碰上這個家夥!(他開始搜自己全身的口袋)
赫瑞:有的話全部拿出來吧,否則隻拿鈔票大張的就好;時局不太好,您這位好心人是最清楚的了。
霍克:我清楚。如果你實在有困難的話,跟我走好了,今天我已經把原來就不太多的錢付出了不少,隻剩半克郎了,就給你吧。
赫瑞:謝謝,你真是菩薩心腸,謝謝。我會告訴這裏的人說,你的名聲都是因為好心帶來的。(說完就準備要走)
老鼠精:(他躲在角落裏,截住赫瑞的去路)喂,老兄,你怎麼啦——
赫瑞:你給的數目不夠,你管我怎麼啦!(離開)。
霍克:(對漢斯·布拉說)你信不信剛才那個人很膽小無用?如果我不是不喜歡他的話,一定會陪他去喝幾杯老酒的。他就是那副調調兒——
布拉:我認識他,我們常常在留意他。
霍克:這個人就像熱裏卓地方的羅斯一樣,幹得像泥土和洋灰,一放下水卻又會擴散,而且還會嘻皮笑臉,真是——現在,各位請過來一點;我認為我原來想在墳地對各位說的話現在來說比較恰當。(他走上台階,人們主動地圍繞著他)我想我們不必再批評馬倫了,這件事上帝自有主張和判斷,因為他了解我們最深刻。馬倫足夠可憐的了,我們祝她安息吧。
像我們這次罷工最糟糕的是帶來絕望的氣氛,有人說這隻會發生在最懦弱的人身上,但我卻認為這隻會發生在最善良的人身上,也就是最有責任感的人的身上,因為最善良、最循規蹈矩?所以受苦最多、犧牲最大?付出的代價也最高(這一點,工人們顯然心有感戚)。我不想再責備什麼人,但各位之中,一定不止一兩個人碰到這種可怕的問題,那就是孩子會衝著你們叫:“我們吃不飽,媽媽,我們好餓!”(群情嘩然,但他很冷靜)我每天隻能奉獻一己之力,竭盡綿薄,此外不知要怎麼辦!
一個工人:(以低沉的語調)是的,你對我們真好。
工人:(異口同聲)你真好。
霍克:如果不是為了大家,我何必來這裏和各位談這麼多,我的想法是,像這次這麼大規模的罷工——我們沒有經曆過的——最好不要再拖延下去;雖然外界的救濟品還會來,但饑餓也會有增無減,已經有人領略到餓肚子的滋味,但還有更多的人會再餓肚子,絕望的氣氛像流行病一樣地傳播著,大家都惶惶不可終日,看來悲慘的日子會來得比預料還要快,如果沒有人能出麵控製大局的話,我已經感受到各種暴力的氣息了。
瞎子安德斯:是的,暴力,暴力和凶殺!
霍克:老先生,您說什麼?
布拉:他有件事要講。
霍克:請他講吧。
瞎子安德斯:這件事發生在我那可憐的——
霍克:這件事我當然知道,我們剛剛不是才送她回來嗎?
瞎子安德斯:不,不是她,我還有一個女兒比她年輕,就住在鎮上最好的房子,已經有人對她下毒手。
霍克:是,是,我們知道,但那不是我們現在要談的問題安德斯。
瞎子安德斯:你不是談到暴力和凶殺嗎?那就是暴力;她因為太認真所以也被凶殺了;唉,願上帝保佑、保佑我們!
霍克:安德斯,這些我們都很清楚的。(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絕望是很要不得的同伴,但它已經跟在你我的身邊,我們必須當心,不要讓它占據著我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