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爾:(叫嚷著)如果銀行幫助別人呢?

少數代表:他們不敢的,我們會逼他們付款。

史佛德:如果零售商人不合作呢?

多數代表:他們有種的話就走著瞧!

史佛德:那就是說我們現在需要兩個聯盟,一個是銀行界,一個是零售商?

莫先生:我們想抵製銀行界而向零售商大舉拋售。

史佛德:那就得成立另一種保護基金嗎?如果成立了,還得和全體自由黨的人鬥上,到時候又會卷入政治糾紛了。

莫先生:那有什麼辦法?

史佛德:莫先生,這種事也未免太光怪陸離了,廠商同盟強行取得會籍,再運用權力壓迫工人、抵製銀行,又存心和零售商過不去,這件事太光怪陸離了!

安克爾:那樣是不會成功的,永遠也不能成功!

眾人:(憤怒地)為什麼不會成功?

史佛德:(很快地接腔)會成功的,一定會有輝煌的成功!你們控製了雇主、工人和市場,間接也就控製了地方和全國有關方麵,當然會成功!但結果呢,你們少不了會發覺自己做得太過火,何況過剩的權勢所引起的反抗恐怕會比老祖宗們當年為宗教戰爭所付出的代價更大,你認為這是進步嗎?我倒是擔心,到時候會把一些人逼上梁山,終至毀機器、燒產品,甚至殺領工,無所不至,這些苦頭我們都嚐過了,這種鬥爭是最尖銳的——

安克爾:說得有理!

史佛德:這場鬥爭一鬧開來就會兩敗俱傷、不可收拾,屆時雙方一攤牌,沒有一個人能討到什麼便宜;而火焰一燒,四處蔓延,不但全城刹那間化為灰燼,整個國家也將陷入癱瘓!(這些話觸到了某些人的心思,因而他們大力鼓掌)

莫先生:把這些話也說給工人聽聽吧!

史佛德:雙方都該明了,他們的莽撞所造成的糾紛是違反人情的,糾紛的背後隱藏的是種種階級性的情緒衝動,這種衝動最容易成為我們追求和諧與寬容時的障礙;但大家總有一天會明白,隻有在和諧與寬容中才有人情,反之亦然。從古到今,所有的道德準繩不外乎在肯定這些。

假使雙方能冷靜下來,麵對衝突的事實,也許都會發現彼此隻是意氣用事,毫無意思,或者隻求在衝突中占上風、要麵子,因而不顧一切地為衝突而衝突下去——我這樣說,主要是為我們的資本家設想。

一個尖銳的男中音:你最好少管資本家的事!

史佛德:這就好笑了,為什麼要我少管資本家的事?我們今天開會是為了什麼呢?舉個例子說,像我們的國家這麼年輕,可以說是百廢待舉,雖然很多人需要向銀行貸款,但大家卻還是盡量避免,因為了解國家的困難;可是資本家們卻肆無忌憚——

一個尖銳的男中音:你少管!

史佛德:(模仿對方的語調)資本家神聖不可侵犯,是不是?(笑)

莫先生:我也反對這種資本家沒完沒了而又無益的控訴!

史佛德:你說我在控訴?

一個尖銳的男中音:你少管!(眾人哄笑一堂)

史佛德:主席先生,請你勸止他們不要擾亂發言好嗎?(霍格對這個請求視若無睹,引起一陣笑聲和掌聲)

史佛德:這意味著你們一夥都不尊重我的發言權,主席如此,全議場也如此。(會場一陣爆笑,又有人叫妙)這些都是我意料中的情況,看樣子我帶來的速記員得派上用場了!(他的發言惹了不少人抗議)眾人:這怎麼可以,會議是秘密進行的,絕不能往外報道!

史佛德:隻有公開才能讓人家曉得我的辯議權被抹煞——(聲嘶力竭地叫)告訴你們,我還帶有照相機!(他把公事包夾在腋下,含笑走下發言台)

眾人:我們老早就看破你了,狡猾的魔鬼、騙子,你也配談什麼發言權?

霍格:(他的聲浪蓋過擾攘之聲)凱帝爾先生請上台。(這個宣布獲得不少掌聲)

凱帝爾:(他站在大廳後麵的角落裏,喊著史佛德,史正和兩個人想離開會場,其中一個提著小箱子)怎麼,你想走了?

史佛德:(欣然)是的。

凱帝爾:我正想對你剛才的話討教一下——

史佛德:那一定很精彩,可是,就留給那些對你有興趣的人欣賞吧!(當觀眾為這句妙答惹笑時,他鞠躬為禮,然後信步走出會場)

凱帝爾:(走上講台)我們剛才聽到一些聳人聽聞的事,那就是工潮節節上升——

少數代表:對。

凱帝爾:很久以來,我們就無權過問工人問題,以致工人越鬧越不像話;我們這些當老板的就隻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隻能聽工人的,實在窩囊;工人抓到權就得寸進尺,成天吵著要加薪,以便下了班可以多買幾瓶酒!(全場爆笑叫好不迭)我用不著再提工人搶著要分紅時的蠻橫,尤其是在無紅利可分的時候,真是有理說不清!(在場人員普遍露出喜色)還有,連我們的業務經營都要和他們商量,否則銀行對我們的貸款申請就會百般刁難;以目前來說,我們一方麵束縛重重,一方麵又不能不追求利潤,實在是左右為難,我真不敢想象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全場掌聲如雷)別是現在生意競爭得太厲害了,而我們仍然礙手礙腳,一籌莫展!更令人困惑的是,私人財產何以要受那麼多的外人幹涉?實際上,財產分享,必然是大家都窮,而這一點竟就是現行製度的理想!(全場讚同)經濟權力和自由原本就不能共存的,要自由就隻能鬧貧窮,此外無他。(掌聲如雷)安曉爾先生是個敬天畏神的人,他剛剛痛切地談到富人的罪惡,現有的富人同然如此,未來想成為富人的也一樣;他所說的罪惡包括懶惰、揮霍、糜爛、敗德、貪權以及傲慢,這些,幾乎是一般富人都難以免除的。可惜他明察秋毫而不見輿薪,他忘了上述惡習不僅富人有,工人也都有,不但有,而且工人的齷齪、懶散、卑鄙、嗜酒、偷竊、虛偽、小心眼以及種種殘酷的行徑也是很令人扼腕的:尤其最近,他們更是肆無忌憚、濫行謀殺,我並沒有專門注意這些黑暗麵,也沒有注意這些罪惡是我們比較嚴重還是工人,但把它完全推給有錢人,我實在不服氣,難道工人因為窮,他們的罪惡就可以一筆抹煞嗎?(眾人笑聲中夾著掌聲)或者應該按敬天畏神的安克爾先生所說,這些罪惡就在工人分配利潤的時候也一並分給他們,可是這樣一來,以後工人不也罪孽深重,不也得跟我們一樣要大大地懺悔和贖罪?(全場叫好)以我看來,目前工人的叫囂和喧鬧——請原諒我用這樣的字眼——不外是一種心虛和畏罪而已;(全場大笑)就道德的立場而言,不管是哪一種叫囂我們都應該去聽、去了解,因為那對我們有幫助,可是現在問題就出在道德上;我們聽得愈多,就愈覺得道德問題複雜而可怕,甚至連整個人都糊塗起來,使我們再無從護守個人和社會國家的紀綱,偏偏這些正是我們想傳給後代子孫的——這樣一來,整個社會的條理都會亂七八糟,而我們也會永無寧日了!(在歡呼聲中,凱帝爾得意洋洋地走下台;多數代表們則在下麵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