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卡特琳娜·謝爾蓋耶芙娜:

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跋涉,我們終於到了卡格拉山地。我也有了短暫的空閑,好好給您寫一封信。

這次休整讓我們從多日的辛苦中得以恢複過來。打前站的部隊專門為了我們修建了十分舒適的營地,讓工程人員洗上了熱水澡,吃到從莫斯科帶來麵包和魚幹。雖然我們已經接近目的地,但還需要確定最合適的操作地點。這件工作更為艱巨,因為我們需要在荒山野嶺上反複勘測、丈量。昨天,我們的工程車在山路上拋錨了三次,又突遭暴雨襲擊,我們不得不撤回大本營。

山路無法開行汽車時,我們就下車徒步行進,一天不得不走上三四十公裏,很多人無法支撐下來,但我的情況還好,一直在鼓勵身邊的同誌們毫不鬆懈意誌。我堅信我們一定會戰勝種種艱難險阻,正式開始這項造福後代,壯大我們社會主義偉大蘇聯的宏偉事業。

這裏雖然一片窮山惡水,但它是俄羅斯通往南部的唯一通道,我們的努力就要改變它的整個麵貌。您一定聽到“燈塔”電台的廣播了,高度評價了我們正在建設的宏偉工程,當然,還提到了我的名字!那是向帝國主義和反蘇聯勢力的一次有力反擊!為了最後實現這個宏大的目標,我們的短暫分離也是幸福的。您知道,您的鼓勵和支持是我工作的最大動力,鼓舞我和同誌們一道加快步伐,用雙手鋪就這條通途。

離開莫斯科後,季節的變化全在不覺中經曆了。您那裏的秋天一定很美吧,有那麼多新崛起的建築,還有一座座火熱建設中的廠房!衷心祝賀您喜歡上了在圖書館的工作,很高興您在那裏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圖書,也期待您的整理工作順利完成。我同意您的觀點,的確,那些寶貴的圖書應該得到拯救,而不是隨意丟棄或任其埋沒在地下室慢慢損毀。社會主義建設需要各種圖書,需要前人以及世界其他國家人民的知識和智慧,雖然其中有些是必須以批判態度對待的。

您也與鄰居們能夠融洽生活在一起了吧?這是我最為擔心的!也許,我們都需要適應新的勞動和生活節奏,我相信這個節奏會更快地把我們帶入嶄新的世界中去。

為我們傳遞信件的是我的同事瓦西裏·卡爾莫維奇同誌。我托他帶去我親切的問候,並熱切等待收到您的消息!

致禮!

弗·希

1952.9.6

阿納托裏·特列霍夫早上從來用不著上鬧鍾,因為每天八點之前總會有來電將他吵醒。他曾設想過沒有電話的早晨,那樣,他會任憑睡意延續下去,一直睡到自然醒來,好好補一下虧缺的睡眠。但自從接受了新任命,他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福分。他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這些電話不是半夜打來的,不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今天的“執行鬧鍾”不早不晚,床邊的電話在七點半鍾響起。特列霍夫讓它響了五下,才拿起電話聽筒。

“早晨好,托利亞,還聽得出我是誰嗎?”電話裏的聲音顯得有些陌生。

“給我一秒鍾。”特列霍夫快速尋思著。隻有一些相熟的朋友才會有他家裏的電話號碼。三秒鍾,他想起來了,“馬克西姆·卡什諾維奇!是你,對不對?”

“好啦,謝謝你還記得我!我們的高材生!我真想知道這是你的職業習慣,就像記個什麼要案嫌犯似的,還是心裏當真還有我們這些老同學?”馬克西姆·卡什諾維奇·斯米爾諾夫在電話裏嗬嗬笑道,流露出對大清早就打擾他抱有歉意。特列霍夫的神經放鬆了下來。斯米爾諾夫並不屬於緊急事務部,即使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對特列霍夫也完全屬於職責之外。他坐起身,換了手拿著聽筒,點著一根香煙,借以擺脫大腦中殘留的睡意。

“當然是真記得!不過,重要的是您別忘掉我們,倒是我們這幫同學的福分呐。”特列霍夫也一樣打趣地說。他跟斯米爾諾夫幾乎沒有什麼聯係,後者從國際關係學院畢業後一直在水土資源部工作,近幾年特列霍夫在內部通報中常看到他的消息,知道斯米爾諾夫在步步高升,不久前一躍成為國家戰略指揮中心的總幹事。從此兩人也有了見麵的機會,基本是在各類國家高層防務會議上。但由於具體行當的差別,他們之間並無過密往來,隻是互留了各自的電話號碼。

“你好,馬克西姆什卡,你那兒一切都好吧?”特列霍夫客套地說,習慣性地抓起床頭櫃上的一支筆。從時間和來電者的身份判斷,老同學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相告。“是哪兒出了問題?”他問。

“你還是那個老脾氣,托利亞,”斯米爾諾夫頓了一下,停住了笑,“不能隻是一般的問候嗎?老同學們再不聯絡,就都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