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是一般性問候吧,馬克西姆什卡。”特列霍夫也笑了,對自己過於職業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錯,我們是很久都沒有正兒八經聚會了,我還記得那次在卡雷利亞的垂釣會呢。”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嘍。什麼時候來我這兒吧,我們在南部發現了一個很好的休閑地,完全可以跟卡雷利亞相比,到時候老同學好好一塊兒待幾天,你說呢?”
“非常榮幸之至。你定下時間,我們一定前往。是哪個大人物?”
“你說什麼?”
“是哪位人物出事了?否則,你會找上我這個刑偵專家?”
“希爾諾夫。”斯米爾諾夫轉到正題,聲音也嚴肅起來。“死者是弗拉迪斯拉夫·格利高裏耶維奇·希爾諾夫。”
“希爾諾夫?我的印象裏隻有一個希爾諾夫,是蘇聯時代的一位道橋專家。是這個人嗎?”
“嗯,就是他。蘇聯時代著名建築家之一,在隧道建設領域有些貢獻,不過他後來的經曆卻很坎坷,學術和工作上遭受了冷遇。他人已到了耄耋之年,按說不應該是什麼意外死亡,但我還想請你仔細調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好,我查一查,有結果立刻告訴你。”特列霍夫保證說。
特列霍夫在便條紙上記下這個名字,一邊想著老同學的交情,尋思自己本該時候多跟他們聯絡聯絡,這對他的工作也一定大有好處。天已經大亮,出了臥室,發現家裏隻有他一個人。每天早上七點整,妻子奧爾加就會帶著兩歲的小孫子到附近的樹林裏散步。特列霍夫望了一下窗外,馬路對麵的森林公園展現出一幅遼闊的林野風景畫--初春的森林,沉鬱的青綠色的林海裏,臨近邊緣的小樹已經率先開始泛綠,而森林深處的樹冠上還星星點點殘留著冬天的雪。這片林野是他為自己的家最感到滿意的地方,他在這裏住了二十年,不知在那片林子裏走過多少次,夏天在林中的那片清澄的湖中遊泳,而冬天,林子裏高低起伏,曲折蜿蜒的條條小徑自然變成了越野滑雪的最佳訓練場。特列霍夫提醒自己,一定得擠出點兒時間鍛煉一下筋骨和肌肉,新職務讓他忙得不可開交,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踏進那片寧靜的森林了。陽台上的那對越野滑雪板似乎在責備主人的疏失--這個冬天他竟然沒有滑過一次雪,這可是他最喜歡的運動了,想當年他還拿過區越野滑雪賽的亞軍呢。
很快洗漱後,他踅進廚房,一下就被這個狹小空間裏充溢的溫暖氣氛所包圍--小小的餐桌上已擺好了他的早餐:一塊他喜歡吃的芬蘭奶酪,一碟切好的火腿、一個煮雞蛋和幾片烤成金黃色的吐司。一小壺咖啡在電熱爐上溫著。桌上還有幾樣不常見的東西,看到這些,特列霍夫笑了--唉,他都忘記了昨天是自己的生日了,也錯過了一次親屬聚會!一個小小的糖人偶插在糖盅裏,那是他生日的必要點綴。這種小孩子含在嘴裏的糖果成了夫妻二人互致愛意的小道具,那還是他在一次外出執行任務受傷後,奧爾加給買了一個糖人偶來醫院看望他,當時這種奇巧的進口糖偶在莫斯科還很稀罕,從此她就養成了這麼一個習慣,每到生日必送糖人偶。此外,餐桌上還有奧爾加特地為他準備的烤魚色拉,倒扣在玻璃碗下。那是他最愛吃的一道開胃菜,色拉上麵澆滿了紫菜頭醬汁,點綴著新鮮的蒔蘿葉。昨夜他回家太晚,沒有趕上自己的生日晚宴,妻子特意留下這道菜給他當早餐。
特列霍夫從隨身皮包裏取出手提電腦打開,在開機的幾秒鍾裏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電腦裏有一份監控中心製作的數據庫拷貝,那是一份機密級別較低的程序,隻能在一部電腦上運行,不會因意外泄露到外界。他進入數據庫,打開重要人物檔案的鏈接,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查找字母Щ打頭的名人名單,很快在裏麵找到了希爾諾夫,那位耄耋之年的道橋建築家的名字。不過,關於他的內容非常少,隻有短短的半頁。弗拉迪斯拉夫·格利高裏耶維奇·希爾諾夫生於一九二〇年,現住在莫斯科市中心塔幹區的一幢“維索特卡”塔樓裏。他出身建築世家,畢業於莫斯科普列漢諾夫大學建築係,參加過幾次重大的蘇聯道橋建設。特列霍夫按年代查看著,除了參加四五十年代的隧道建設外,這位希爾諾夫在五十年代的解凍時期,便不再有任何建樹,雖然正值華年,但這位工程專家卻沒有被列入六七十年代蘇聯的重大項目的專家團組中。不過,他當年的功勳也是值得載入史冊的:他曾發明幾種種領先世界的隧道開掘機,還是蘇聯建設年代第一批全國勞動英雄獎章獲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