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我很多年沒有回到那兒了,已經把那裏的什麼東西都忘了。”格爾穆特搖晃著腦袋,一副不屑的神情。

“那裏的情況挺複雜,完全是當地人的天下,獨特的風俗,令人困惑的曆史背景……我看你是最好人選,納紮爾·伊裏安諾維奇,別拿你的優點勒索我,你知道我的脾氣。”

“算了,你要再提那事兒我就徹底告老還鄉了。”

“我們不能沒你,不會同意你隱退的。不要忘了,這裏會給你準備一個體麵‘退休’。”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老兵們的暗語,兩個人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起來。

所謂有價值的談話到此為止。格爾穆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拿起他的手風琴,正兒八經地做了個告別姿勢,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外麵走去。特列霍夫不再攔他,緊抱雙臂,腦袋垂在桌子上,好像打起了盹。

“今天的活兒完成的不錯,斯季瓦。”特列霍夫說。他把目光停在格爾穆特坐過的位置上,“你還不了解格爾穆特的為人。他這家夥性格怪誕,但確實是個天生的偵探。當年他出生入死,開創了整個南部的線人網絡,而自己也據守一方,一幹就是十年。但他的性格放蕩不羈,極端好鬥,耽擱了自己的前程……”

斯季瓦的好奇心被刺激起來。

“他是整個係統裏的風流才子,年輕時風度翩翩,很是吸引了一些女人。那陣兒,女人們都喜歡鮑裏斯·赫梅梁斯基。”

斯季瓦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格爾穆特很眼熟了。

“無奈他太高傲,太特立獨行……在一次行動中使手腕做掉了自己的情敵,也是他的上級,但事情敗露後被總部處分,開除軍籍,甚至原來的戰功也給一筆勾掉了。慘,這家夥連像樣的養老金都沒有保住……還是這幾年我才又找著他,勸他接續他原來的行當。唉,現在,這種有血性的人還真是不多。”特列霍夫歎息了一聲,疲憊地盯著桌子上的空空的碗碟。

“您經常跟他在這兒見麵?”斯季瓦問。

“我們不照麵,今天算是違規了。你也看出來了,他不喜歡跟我們這些在職的人打交道,他瞧不起咱們。”特列霍夫淡淡笑了一下,“還好。我們需要的東西,今天也得到了。”說著,他朝酒館裏四下望了一下,這眼神讓斯季瓦明白,喝下的伏特加根本沒起什麼作用,他的大腦十分清醒。

“斯季瓦,你還有休假嗎?”

“有。今年的假還有一周沒用完,此外還有兩天的串休。”

“你可以先告個假串休兩天,行嗎?”特列霍夫用商量的口氣說。見斯季瓦沒有立刻回答,他又補充說:“願意跟我搞一個案子嗎?”

斯季瓦早就料到特列霍夫是為了某個案子才找到自己的,可他還是不知怎麼立刻回答他。特列霍夫可以說是他的部隊最高級別領導,完全有權安排他執行任何任務,但今天的一切似乎不太符合部隊的任務程序。不過,他心裏並不知道涉及特殊案件的時候,到底該有什麼程序。

“我不是已經進入角色了嗎?”斯季瓦用特列霍夫的話反問,作為回答。

“不錯,你今天的事兒幹得中規中矩,應該給滿分。”特列霍夫肯定地說,“你已經在監控室坐了夠長時間了,在學校時你的成績我還是有印象的……重要的是,這次的調查需要一個新人,一個誰也不了解的新人。這就是我的個人策略。如果你肯加入的話,明天來找我吧。這案子很不簡單,正需要人手。”

“那麼說,我們今天也很有收獲了?”斯季瓦想弄個清楚,除了喝了過量的伏特加,他不清楚這兩個小時的見麵有什麼具體的意義。

“當然。”特列霍夫說,恢複了職業性的姿態。“你知道,對於我們的工作來說,在這個地方是安全的,我們完全可以擺一擺成果。”

說著,特列霍夫從錢夾裏拿出從格爾穆特手中換下的那幾張舊紙幣,遞給斯季瓦。“喏,就是這裏,你仔細看看。”

斯季瓦仔細看了看,“它是用來遞送信息的?”

特列霍夫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你發現了上麵的記號。你知道,這種麵額的紙幣背麵圖案,恰好是俄羅斯南部邊陲的一個地區,也就是卡格拉山的縮影。這是一個非常寫實的風景畫,是一大片地區的縮微景觀,還有山巒和下麵的湖泊,正好做地形圖底樣。”特列霍夫指著圖案上方的一處,“你看這兒,山上這裏,是一個十字形的記號。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十字花,它也是一個中國數字,‘十’。那麼,這裏,也就是山的北麓,發現了十個山地武裝組織的交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