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哪兒呢?他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他隻能往那個方向去,這是他的敵人最害怕的,但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搶得先機,戰勝對手。
但是,他能大搖大擺走出莫斯科嗎?就連這幢房子他也要想辦法才能走出去。
斯季瓦考慮不了太多了,他立刻從衣櫃裏找出一件像樣的外套換上,摘下掛在房門後的帆布背包,塞進原來外套裏那些物件,再帶上一件保暖運動裝。最後,他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輕輕把門拉開一條縫。
走廊裏沒有人,斯季瓦從樓梯扶手向下探,看不見一個人影。他們已經走了嗎?斯季瓦輕輕走下樓梯,直接進了地下室。他推了推那道鐵門,可門已經被那個值班經理鎖上,他無法再使用這個門口。看來他隻能硬著頭皮闖闖看了。
門口的漢子還站在車旁抽煙,但其餘兩個並不在車上。斯季瓦經過他,剛走過拐角,就聽到後麵有人在喝斥。
“看見這個屋子有人進去了?”
“沒有人進去,我一直……”
“剛出去的是什麼人?
“你說那個?……”
“他媽的笨蛋!”
轉過樓角,斯季瓦就飛跑起來。再過一條小街就是地鐵站出口了,但他沒有朝那個方向跑,而是順著牆根繞了一個圈子,轉到了樓房朝向大街的一麵,藏在牆角。
他們低估了他的膽量。他知道那幾個家夥一定會從這裏抄捷徑追趕自己,等後麵的瘦子一露頭就猛地撲了上去,一拳擊中他的額骨。瘦子應聲向後倒了下去,那個身材壯實的家夥緊隨其後,掏出了手槍,斯季瓦就地一蹲,朝他的襠下狠狠踹了一腳,趁勢跳起來,一下子扳住他的右臂,奪下手槍,一把將他扭倒在地。一切瞬間結束,毫無拖泥帶水。
用不著再補拳腳,兩個家夥是不會很快從地上爬起來的。斯季瓦撿起地上的手槍塞進背包,拉起衣領,疾步朝地鐵站走去。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號碼,一個陌生的聲音:
“尼亞科夫,不要再跑了!你是跑不過整個莫斯科的!我們需要了解情況,請你跟我合作!”
“你是誰?”
“安德烈·伊萬諾夫。是局裏直接指派的,是特別行動組的。”
“特別行動組?”斯季瓦不記得局裏有人叫安德烈·伊萬諾夫,這一定是一個隨口胡謅出來的名字。
“我不認識你。”
“這不重要,”電話裏的人焦急地說,“你的行動暴露了,這很危險。特列霍夫已經死了,他的死並不是意外,這一點你很清楚。”
斯季瓦快速回頭看了看,那兩個家夥並沒有跟上來,行人稀落的街上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對,我很清楚。”
“有人在注意你們的行動,斯季瓦。所以,你不能繼續暴露在外麵,必須回來。”
“是你派的人到我家的,是不是?”
“他們是想保護你,否則你會越來越危險的!”陌生人怕斯季瓦掛斷電話,急切地說。
“保護?我還從沒見過這種保護!”
“聽著,你們所做的一切已經觸犯了聯邦法律,有人控告了你們……但我們還有辦法救你,否則……”對方威脅道。
斯季瓦跨過一道矮樹叢隔離帶,在車流中穿過大街,在對麵一側的入口進入地鐵站。“給我接通你的老板,我讓他幫我做件事情。”
“你可以跟我說,斯季瓦。你不是在這兒混了一天兩天了,應該明白在事情鬧大之前擺平最容易。讓我幫你做什麼?”
“好吧,那就請你傳達他這句話:讓他見鬼去!”
說完這句話,斯季瓦關上了手機。
大廳裏進出的客人寥寥無幾,但並不顯得冷清。到處走動的服務生忙不迭地為每位客人整理著換下的衣裝鞋帽,這些年輕侍者身上帶著一種機械化的恭順體貼,讓埃爾貝特覺得像些失去肉身的遊魂。
在莫斯科,並不是所有的享樂場所都能夠用錢當門票的,這裏就是這樣。這裏沒有會員卡,也沒有收款台,實行的是一種“麵孔認證”:把住門口戴黑氈帽的老者和那條虎視眈眈的獵犬能識別出自己人來。看來,隻有為數不多的官僚和有特殊背景的人才能進入這座莫斯科城外的碉堡。埃爾貝特到過不少高檔的俄羅斯蒸汽浴室,但這一個實在太特別了,豪華的歐陸風格裝飾讓人不知置身何處:大理石牆麵上裝點著精雕細刻的西裏爾字符和和哥特花飾,一根根古希臘廊柱托起用大塊的彩色水晶鑲嵌出的橢圓形頂棚,晶瑩剔透的棚頂又將陽光折射成五顏六色的細碎光波,鋪灑在一池藍色的溫泉中;溫泉池內,一個巨大的噴泉向空中噴灑著絲絲暖霧,讓人感到自己在隨著這陣陣霧氣向上飛騰。白色的鵝卵石小徑組成一條條彎曲的回廊,環繞中心水池,地上隱藏的自動噴口噴出濃密的水霧和雨滴,將水池四周隔成幾十個各具特色的私密浴室。索羅金邀請他在池水一側鄉村風格的木桌邊坐下,很快就有年輕英俊的侍者將兩套雪白的浴衣送過來,殷勤周至地給二人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