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其實我一看見您,心裏就想到了美麗的奧黛麗·赫本!”他說,覺得自己變得更大膽了。
“既然這裏有兩個演員,我們不就足以上演一出戲了?”卡嘉嘴角一揚,露出女人受到嬌寵的微笑,那是一種隻有俄羅斯女性才具有的、為自己賢妻良母的品德而自豪的表情。或者,她是在扮演賢良的角色?這次奇遇帶給他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一切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讓他癡迷神往。
“讓我借花獻佛,敬我目前這個美麗而神秘的女人一杯!”斯季瓦把斟滿的酒杯遞到她手裏,兩人“叮”的一聲碰了一下杯。
“為我麵前的神秘男人幹杯!”
“沒有任何神秘,隻是怕真相讓您失望。”斯季瓦一飲而盡,實誠地說,“但願上天給我們機會,讓您了解我。”
“我已經了解夠了。”卡嘉不以為然地說,“了解一個人要花多少時間?一刻鍾,還是一輩子?算了吧,我不會把感情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中。我不要了解,我隻相信直覺。現在,我們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短暫的旅途時光,這就是我買普通包廂的唯一樂趣。”
“這是您的癖好嗎?”
“難道不好嗎?一種陌生人之間的遊戲。人們萍水相逢,但沒有對過去的顧慮,也不去費心打算什麼未來,不打探對方的背景,但他們卻完全像老朋友或相愛的人一樣相處。這不很迷人嗎?”
“我不知道還有這種遊戲。”斯季瓦垂下眼去。
“就叫它‘列車上的陌生人’吧。一下車,一切就不複存在了。生活本身太沉重,一次選擇就會決定一生。可一次火車旅行就好多了。我真希望一輩子一直這麼換車啊,上車下車啊,然後什麼都忘掉。”
這話觸動了斯季瓦的神經。“您真是這樣生活的嗎?”
卡嘉黯然地搖搖頭。
“很難碰到合適的玩家。實際上,一次都沒有。”
“如果真那樣生活,豈不太過悲觀?”
“悲觀?我看這是最大的樂觀了,不是嗎?”
“這倒是一種無害的人生觀,但似乎它配不上像您這樣天性快活的人,對我這種顛沛流離的人倒更合適吧。”
“您怎麼看出我天性快活?”
“難道您遭受過什麼磨難?”
“噓--您又在刺探我的生活了。”卡嘉又像對待小動物那樣,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是不是我們已經開始這種遊戲了?即使我是在刺探,也可以理解,那是出於對恩人的感激之情,可以原諒。”
“不,我們互不打探。”卡嘉嘴巴抿成一條縫。
“好吧,我什麼也不問了。”
兩人相視而笑。火車加速了,太陽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大球,跟在後麵飛跑著。
“但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其他事情,比如,我們依然要享受這十幾個小時,而且,會享受得更好。”說著,卡嘉又給斯季瓦的杯子斟滿。
“我不知道這是否可能。比如,什麼是陌生人?我們現在就已不再是陌生人了,我們……”
“對,我們不再是陌生人。我們是妻子和丈夫。獨守家門的妻子終於等回來了遠行的丈夫,丈夫一邊享受她精心準備的晚餐,一邊尋思如何安慰受苦的妻子。”卡嘉做出委屈的表情。
斯季瓦做出一臉蠻相,誇張地吃著,一邊說:“是啊,沒有我的日子,你一個人是怎麼過得呢?我讓你受苦了,我可要好好補償你啊。”
卡嘉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對新婚不久便分別。他從前方回家探親,妻子用很難弄到的東西做出一桌豐盛的飯菜迎接他,但他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另有所屬。這頓飯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晚餐,就像是她對自己良心的補償。她再也不是他的人了,正在盤算如何向他解釋,而這時他還沉浸在回家的興奮之中,慢慢品味著久違的美酒佳肴,憧憬著這個家庭的未來……”
“這個就太傷感了。”卡嘉細品著一塊幹酪,搖著頭,“您倒是很能編故事。”
“這故事真正發生過,巧的是主角也叫卡嘉。”
“是您親身經曆的?對不起,我打破了自己的規矩。”
“看,我的命運好像跟卡嘉這個名字連在一起了。”
“我能知道這些個同名者的事情嗎?”
“我們已經定好,不互相打探。”斯季瓦故作嚴肅地說。
“可這回跟我有關!”卡嘉急不可耐。
斯季瓦笑了,轉身從背包裏拿出那本書,“她就在這兒,您自己看吧。”
卡嘉拿過書前後翻看著,她對英文讀物並不陌生,“卡斯特拉?這是本紀實小說嗎?我們就要經過它寫的地方,卡格拉荒地。這個卡嘉也是卡斯特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