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這裏有阿斯卡·萊德的書嗎?”
在暖色門燈的輝光中,這個身材結實的中年人謙恭地向老板點了點頭。
“您也在找它?”利亞什科搖晃了一下手裏的書。
“對,就是這本書,我是在找它。”中年人謙卑地笑了。
店老板摘下眼鏡,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中年人。這人大約五十出頭,不是前麵幾個買書人那種類型,很像一位藝術界人士。
“隻剩下這一本。也許,整個莫斯科也隻有這一本了。”老板將書放在案上。
“那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請慢,”店老板又突然用手把書按住,“如果您能告訴我,您為什麼要讀她的書,我就把它讓給您。”
“我隻是看到了介紹……這是本十分出色的小說。”
“我敢保證您沒有說真話,”老板站起來,走到門邊的報紙架上,拿起一張《外來人》報,指著裏麵的一個小標題說:“讀讀看,這年月,這種小報常常能告訴您最快的消息。”
“G籍俄裔作家回歸故國……遭遇搶劫?住院後又突然失蹤?這都是真的嗎?”中年男人仔細讀了那巴掌大小的報道,吃驚地說。
店老板輕歎一聲。“萬事皆有可能啊。我看,這可能跟她的這本書有關。她是回來宣傳她這本書的,幾天前在列寧圖書館開過一個推介見麵會。出版商當時給我接洽,希望她來店裏做一次簽售會,可是,等我騰出空來的時候,他們就找不到她了。”
“那我就更要讀這本書了。”中年人堅持說。
“您還沒有說出真正原因。對不起,您難道是位名人嗎?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您……對,一定是的,有些人的麵孔,我一下子就會記住的。”
“不,我也許隻是長得像某個名人罷了。”
“我想起來了,您是一位現代藝術家,或者園藝家。上個禮拜在布爾加科夫公園的開園儀式裏,主持儀式的不就是您嗎?”
“您真是好眼力,那次剪彩的主持的確是我,”中年人臉上顯出一種得意,伸出右手:“埃爾貝特·斯卡契科夫,建築師。”
“幸會!我是斯捷潘·利亞什科。”店主同他握了握手,“當然,建築師是會對這樣一本書感興趣的。告訴我,您期待在這書裏找到什麼?”
“找什麼?也許是一種回憶吧?經曆了那個時代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沉迷在對蘇聯生活的回憶之中,雖然它……”埃爾貝特支支吾吾地說。
“我的直覺告訴我,到目前為止,所有買書人都不是衝著這本書本身來的,他們要這本書更有用。因為,這些人,甚至包括您,離這位作者的實際距離都比我更近。”
利亞什科莫測高深地笑著,坐回他的坐位。埃爾貝特則莫名其妙地聳聳肩膀,眼睛依然盯著案子上的書。
“恕我冒昧,斯卡契科夫先生,我無意妄自揣測您的意圖。不過,我希望您若有朝一日得見這位阿斯卡·萊德,代我轉告她,這書裏寫的五十年代的莫斯科,我還可以提供更多的細節。當然了,如果她把自己先母所講的故事當真的話……好吧,這本書是您的了,替我讀完它!我最喜歡的還是那段神話般降妖故事,非常有趣,從這一點上看,她的確是個出色的小說家……”
他大聲喊著“阿拉”,但四周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就連他的聲音,也像一出口就被惡魔吃掉了,聽不到半點回聲……
我不想聽了,這個故事讓我感到害怕。卡嘉打斷了他:難道您沒有快樂一點兒的故事?
快樂?我已經忘記快樂是什麼了。瓦西裏苦笑了一下:也許快樂就藏在了這些可怕故事的背後。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後,一切看上去就都是平和的,無所謂的了。
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
那麼就聽我的故事吧,它會告訴您一切的。我就要講到最重要的地方了。
您必須講完這個故事?
我隻有這一個故事。不講完它,我不知道我還能講些什麼。即使我有別的故事,它們也一定跟這個故事有關。它是祖先傳下來的,在我的塞西亞祖先那兒,所有的故事都是真事,羅利同楚什波格的七個惡魔在黑暗中作戰的故事是塞西亞唯一的曆史。它裏麵也交織了我的故事。
您的故事?
我也就是那個受山魔蠱惑的人。
她笑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事情就是這麼發生的,因為我是塞西亞人的兒子。我能繼續講下去了?
好,講吧。
就在他失重墜落下去的一瞬,有一隻大手抓住了他。
如果那是一隻巨人的大手,它也一定是用冰涼的石頭做的。那大手將他拎起來,不知道是在上升還是在下墜,直到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塊平坦的石階上。他穩穩站好,而岩洞也不再變大,看上去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年輕的牧羊人、奴隸的兒子羅利就這樣來到了岩洞的最深一層。也許,他已經走進了魔怪的肚子裏?他好奇地想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更深的地方走。他為自己沒被山魔吃掉而慶幸,即使阿拉不在這兒,他也一定能發現什麼,找到山魔的秘密,徹底破了他的魔法。我還是簡短點兒吧,羅利遇到了無數次的襲擊,有野獸,還有不明不白的山鬼,但一切都被他征服了,似乎有種奇怪的力量在幫助他克服重重困難,讓他無所畏懼。如果他真的害怕什麼的話,他隻怕找不到失蹤的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