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嘉幫助他連夜逃離了多吉克的城堡,他在黎明之前趕到了瓦拉姆家。如他所料,警察的封鎖線已經攔在了院門口,斯季瓦小心偵察,確定四周沒有埋伏才輕手輕腳撥開院門,再用瓦拉姆的鑰匙打開房門。客廳裏留下了警察的痕跡,所有的房門都敞開著,但沒人進過那個隱蔽的後室,它的確太隱蔽了,連刑偵人員也沒有發現它。斯季瓦甚至懷疑是否有真正的刑偵人員造訪這裏,也許是多吉克的人來過?他在這裏的勢力難道大過政府治安機構?斯季瓦在牆壁的縫隙中找到開門的機關,摸進黑暗的洞穴。陳列架上的玩意兒大部分都是擺設,無法使用。瓦拉姆的那支魯格08手槍被幾個警察繳獲,斯季瓦從陳列架上拿了另一支德國造手槍,他還拿了一杆經過改裝的K-33式阻擊短槍,它是俄羅斯軍工廠的新品,斯季瓦隻在內部雜誌上見到過。收藏夾瓦拉姆神通廣大,藏品完全同境外的一個武器市場合拍。手槍已經很舊,但準星和扳機看上去還算妥當。此外,斯季瓦還找到了幾枚雷管和不少步槍子彈。他帶上這些軍械溜出大門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白。
他不敢停留,立刻沿瓦拉姆當初指給他的路上山。在他已經接近那座“腰帶”山的時候,槍聲從他的上空劃過。
他們已經趕上來了?這一回,他們會以什麼麵目出現?
上麵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簌簌的響聲。斯季瓦警覺地朝上望去,一片高草和矮樹叢遮擋了視線,他什麼也看不見。
槍聲的方向如果有人,那一定就在他頭上近百米處的那塊山崖上方。
斯季瓦登上一段陡崖,慢慢接近聲音發出的地方。樹叢裏驚起幾隻大鳥,就近看去,一塊大石頭上橫臥著一個人。
這人是從山崖上麵摔下來的,被幾棵大樹擋住,否則早已掉到山下去了。他俯身趴在那兒,身上還有幾根斷開的繩索。這人城裏打扮,身穿一套顏色顯眼的高檔運動裝,腳上是一雙名牌登山鞋。斯季瓦察看了一下四周的動靜,才慢慢接近他,輕輕拉了他一把,然後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他的臉腫脹變形,滿是泥土和擦傷,一大塊皮膚現出青紫色。
這人有了反應,皺著眉頭呻吟起來。
斯季瓦仔細辨認著這張臉,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埃爾貝特·斯卡契科夫?”他輕聲叫道。
埃爾貝特沒死,摔傷加上驚嚇讓他昏了過去。斯季瓦發現他變形的嘴巴裏原來塞著一小塊毛巾,立刻把它拉出來,然後為他解開身上的最後幾道繩索。埃爾貝特使勁兒喘著氣,輕聲呻吟著,全身不能動彈。斯季瓦連拖帶拽把他挪到下麵幾十米的轉角處,歇了幾秒鍾,再把他背到剛經過的一塊凸起的大石頭後麵。這是一個很好的掩蔽地,山上的人根本看不見他們。
“斯卡契科夫?”斯季瓦拍打他的臉頰,搖晃著。“埃爾貝特·斯卡契科夫!”
埃爾貝特終於睜開了眼睛。他驚恐的眼神看著斯季瓦,好像他是一個怪物一般。
“那上麵的是什麼人?”
“不、不知道……他們、他們是一幫山匪,山那邊的匪幫……”埃爾貝特終於吐出一口氣,依然驚魂未定。
“您怎麼會來這兒?”
埃爾貝特低下頭。他的臉抽搐著,這個五十歲的男人無聲地哭了起來,緊閉的眼睛裏流出大顆的眼淚。他躺臥在斯季瓦的腿上,雙手發抖,抓著斯季瓦的胳膊不放。
這個可惡的家夥!斯季瓦暗暗罵著。這個希爾諾夫的委托人,也可能是謀害了老建築師,甚至謀害了特列霍夫、接著又追殺他的人,現在卻倒在他的懷裏嚶嚶哭泣,斯季瓦隻覺得一股怒氣上躥,使勁擺脫出自己的兩隻手。
可他又不能把這個嫌犯丟給山上那些人,山上的“匪徒”。
如果真有“匪徒”參與進來,事情就更加清楚了,難道這才是整個事情的關鍵?
他盯著埃爾貝特的臉。這是一個生活優越的建築師的臉,現在卻傷痕累累,不堪入目。這是一個懦夫,一個毫無膽量的人。如果不是巨大的誘惑,他是絕不會大老遠跑到這山上來的。這個神秘的建築工程師,這個希爾諾夫事業的繼承者,早就認定特列霍夫他們是自己的對手,認定除掉這個障礙,他才能夠搶得先機,拿到希爾諾夫早年深藏在大山裏的遺寶。隻是他單槍匹馬出現在荒山野嶺,完全沒有想到遭受襲擊,幾乎搭上性命。
難道是他導演了這一切?不,他也許隻是一個小角色,操控這一切的另有其人,這個人躲在所有罪惡的後麵,監控著所發生的一切。
“不……不!不能讓他們拿走,這一切不屬於他……”埃爾貝特低聲抽泣著。他捂著自己的肋骨,似乎那裏斷了幾根骨頭,但斯季瓦知道他並無大礙。他腿上的傷其實更嚴重些,血染紅了半條褲管,從屁股一直流到腳踝,斯季瓦趕緊撕下一條綁帶,給埃爾貝特做了簡單的包紮。“挺著點兒,子彈沒打進去,你的腿還能保住。告訴我,你為什麼而來?”
“我要找一樣東西。”埃爾貝特終於開口。
“希爾諾夫的遺產?”
他點了點頭。
“到底是什麼?”
埃爾貝特不做聲了。
“請你聽清楚,斯卡契科夫:我是俄羅斯內務部的特警上尉。相信我,這裏牽涉一個巨大的陰謀,還有好幾樁人命案!你要想活命,就得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趕緊行動。這會讓你少坐幾年監獄,要是戴罪立功,或許還會獲得免於起訴!不論那是什麼,我們必須趕快找到它,至少拖住那些家夥。也許邊防軍,或者什麼別的部隊……”斯季瓦看了看天空,這裏發生的一切並沒有被邊防巡邏部隊發現,天知道有誰會來增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