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護法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做事情十分認真負責,頗有些吹毛求疵,按理說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幹活並非是什麼好差事,但可惜的是,這位認真負責的魏護法從來沒有上過學堂,連個算數都不會,是個徹徹底底的文盲,是以五爺在他手下過得還是相當滋潤。
何尹跟著五爺來帶魏護法的馬車前,有樣學樣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他偷眼看了看左右,發現周圍有十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兒童。
“魏護法,您老人家怎麼親自帶人來了?”五爺擺出一副獻媚的態度說道。
“呃咳。”馬車中的魏護法連麵都沒有露,倒是馬車旁的一名赤煉堂內堂弟子開口說道:“這段時間路上不大太平,護法大人擔心會出問題,所以決定親自前來,小五,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當然,當然,早準備好了,這裏隻是一半,另一半在齊三領著在河東鎮。”五爺一邊說,一邊麻利的從身上取出個沉甸甸的袋子,隱秘的遞了過去。
何尹偷偷望了五爺一眼,覺得該重新認識一下這位“五爺”在幫派中的地位。
那位內堂弟子掂了掂份量,微微一笑方才說道:“時間不早了,還是趕緊上路吧。”
何尹於是規規矩矩的上了另外一輛帶外篷的貨運馬車,車內的氣味顯然並不好聞,不知道以前裝過些什麼貨物,加上不甚寬敞的地方一下子又擠下幾個大人近二十名孩童,愈發的不怎麼舒適了。
何尹機靈的把身子縮到車廂內的邊角裏,無論怎麼擠來擠去,他都能有那麼一席之地,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車內其他孩童。
從神態穿著等細節分析,大致可分為三類人。
第一類穿著最好,神情有些倨傲,大約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這樣的家夥隻有一個,坐的離何尹最遠,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第二類,年紀普遍有些偏大,身上穿的倒是跟其他孩子差別大,略整潔幹淨一些罷了,他們大都坐在車廂正中,應當是自小就練了一些拳腳功夫,也許並不怎麼高明,但憑借那多出的幾十斤皮肉,何尹估計對付一兩個他還是綽綽有餘的。最後一類就是跟何尹差不多的孩子了,一個個麵黃肌瘦,一看就知道是來自窮鄉僻壤,普遍是那種家裏靠山便吃山,家裏靠水便吃水的,窮苦而沒見過世麵,眼睛裏都露出一副膽怯畏懼的神情,跟中間那幾個壯孩子對比十分鮮明。
馬車從河西鎮出發,一路飛奔,路途中短暫停留了幾次,又上來幾個孩子,在河東鎮跟另外一輛馬車彙合,終於在三天後的傍晚時分趕到了秀州以北的嶗窩山,赤煉堂總堂所在地。
山上並沒有大道,不通車馬,於是所有的孩子都被趕下了車,接下來的就必須步行了。
嶗窩山頂有一座秀州境內最高的一座山峰,喚作五老峰,赤煉堂的總堂口便在五老峰下,除此之外的大小山峰還有十幾個,各個都十分險要,被赤煉堂各個分堂占據。從山下想要到達峰頂,又隻有一條道路可行,在山腰的各個險要之處都派人把守,這樣易守難攻的地勢幾乎稱得上萬無一失,可以高枕無憂的。
何尹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跟著前麵的人向前走著,忽然前頭的隊伍停了下來,接著傳來一聲粗豪的話語聲。
“魏老哥,這一趟回來的好快可比預定的時間早了整整兩天啊!”
“趙堂主,我這不是不放心家裏麼,最近海獅派不大規矩,我擔心路上出事。”
“哈哈哈,有您老壓陣還能出什麼事。”
喚作趙堂主的是一名身背一口連環大刀的粗壯漢子,站在魏護法麵前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禮。
“老啦,老啦,這些孩子就拜托老弟了,先送到百惠堂,讓他們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開始選拔合格弟子,沒過關的統統遣退,免得犯了山上的規矩。”
“遵命,魏護法。”
踏過赤煉堂的金字紅底牌匾的山門,幾乎所有的小孩都激動不已,但沒人膽敢大聲說話,雖然眾人的年紀都不大,但也知道這裏就是即將決定自己命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