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麗坐在屋後一棵大橡樹樹蔭下一隻花梨木高腳凳上,衣服上的荷葉邊和褶邊在四周堆得如同波濤起伏,下麵露出兩英寸摩洛哥羊皮綠舞鞋,大家閨秀隻能露出這麼點兒才不失身份。她手裏拿著個盤子,裏麵的東西幾乎沒動過,吃不下去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是黑媽媽的話起了作用。
斯佳麗的身邊圍著七位刻意裝出騎士模樣的男子。
年輕的小姐多半都跟男伴坐在對麵桌子的條凳上,但斯佳麗明白,一個姑娘身邊隻有兩個座位,一邊坐一個男伴,她特意坐開去,這樣身邊就可以盡量多圍上些男人。
結過婚的女人作為另類,都坐在涼亭裏,她們的黑衣服在周圍的繽紛色彩和歡樂氣氛中顯得端莊大方。
對這些人,斯佳麗的目光是輕蔑的,她覺得她們活像一批胖老鴉,隻會家長裏短地唧唧喳喳。一個女人一旦結了婚,就沒有什麼樂趣了。
斯佳麗就沒想到此刻她迫切地想要嫁給阿希禮,有一天她也會自動歸到“胖老鴉”裏,也跟她們一樣衣著暗淡,就此跟玩笑嬉戲沒份了。像大多數少女一樣,斯佳麗對愛情的想象力隻到結婚的聖壇為止,僅此而已。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斯佳麗渴望的情景卻一直沒有出現。昨天下午的種種恐懼如今又卷土重來,弄得斯佳麗心跳得快一陣慢一陣,臉蛋也紅一陣白一陣。
斯佳麗已經吸引了幾十個男子向她獻殷勤,就是沒吸引住阿希禮,而且阿希禮絲毫沒有到斯佳麗身邊這圈子裏來湊熱鬧的跡象。從斯佳麗到這兒之後,從他們剛見麵打了招呼之後,阿希禮就沒單獨跟她說過話,連一句話也沒說過。那時斯佳麗來到後花園,阿希禮一如既往彬彬有禮地上前來歡迎過她,但他一隻手一直挽著玫蘭妮。
有玫蘭妮在阿希禮的身邊,斯佳麗還能說什麼?還敢說什麼?
玫蘭妮是個嬌小玲瓏,弱不禁風的姑娘,外表看上去就像個孩子穿上母親襯著裙箍的大裙子,那雙太大的棕色眼睛裏流露出羞怯而幾乎驚惶的神情,看上去更令人把她當做個孩子了。與阿希禮站在一起,她還不到他的肩膀。
玫蘭妮帶著羞怯的笑容跟斯佳麗打招呼,對她說她穿著這身綠衣服真漂亮。斯佳麗簡直不知如何同樣有禮貌地回答,她的目光偷偷溜向阿希禮,希望阿希禮對她能有特別的表示,哪怕是特別的眼神,最好能創造條件給她一次單獨跟他說說話的機會。然而,從那時起,阿希禮就離開其他客人,坐在玫蘭妮腳邊的一張凳子上,頭挨著玫蘭妮,露出斯佳麗喜歡的那副慢慢催人入眠的笑容,輕聲說著什麼,完全是卿卿我我的樣子。更讓斯佳麗受不了的是,玫蘭妮的眼睛裏流淌著異樣的光彩。
斯佳麗盡量不朝這兩個人看,可是辦不到,每次看過一眼,她就加倍跟她的騎士們鬧得歡,嘻嘻哈哈,大膽瞎扯,開開玩笑。人家恭維她,她就揚起頭,弄得耳環直晃悠。她說了好多遍“亂彈琴”,聲稱他們沒有一句真話,還發誓說相信什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話,因為男人有時候連自己說些什麼都不清楚,今天說過的話,明天就可能忘記。她還說男人都喜歡見異思遷。但阿希禮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她,他隻是跟玫蘭妮親切而私密地談下去,玫蘭妮那副小鳥依人神情,似乎告訴別人,尤其告訴斯佳麗,她已經屬於阿希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