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個星期,斯佳麗就成了查爾斯的妻子,又不到兩個月,竟成了寡婦,接下來又做了母親。斯佳麗那種未婚時代的無憂無慮的自由生活徹底結束了。
在後來的歲月裏,斯佳麗想起1861年4月末那幾天的事情,感覺像一場虛幻而莫名其妙的夢魘那樣混亂,特別模糊的是她接受查爾斯求婚到舉行婚禮那一段時間的記憶。
一切都因為阿希禮!
斯佳麗聽說阿希禮的婚期從秋天推遲到5月1日,這樣他一旦奉命就可以立即隨騎兵連出發,所以斯佳麗就把婚期定在他的前麵。
就是要在阿希禮的前麵!她要讓阿希禮痛苦,要讓阿希禮後悔。
母親埃倫一再反對,可是查爾斯新近變得能說會道,再三請求,因為他等不及要入伍參戰。而傑拉爾德偏偏又十分讚成查爾斯的主意。埃倫不得不作出讓步。
幾乎在轉眼之間,斯佳麗就穿戴上了母親當年的結婚禮服和麵紗,挽著父親的胳臂,走下塔拉莊園寬闊的樓梯來見滿堂賓客了。事後,斯佳麗回憶起來竟恍若夢境,隻記得四壁亮著幾百支蠟燭,母親那張慈愛的臉略帶困惑,嘴唇嚅動著,默默為女兒幸福祈禱,父親喝了白蘭地,滿臉通紅,得意洋洋,因為女兒竟嫁到了一個又有錢又有名望的世家。
斯佳麗還記得阿希禮同玫蘭妮臂挽臂,就站在樓梯腳下。
斯佳麗從阿希禮的臉上看見了無奈,看見了憂傷。她心裏想:“這不是真的,這是場惡夢。回頭我就會醒過來,就會弄清楚這一切都是場惡夢。這會兒我千萬想不得,要不我會當著在場這些人尖聲叫喊起來。”
穿過笑臉相迎的賓客的夾道,查爾斯麵紅耳赤,說話結結巴巴,而斯佳麗的回答,竟如此清晰又如此冷淡。還有婚禮後的道賀,親吻,祝酒和跳舞——一切,一切都如在夢裏。甚至阿希禮在她臉蛋上親吻的感覺,甚至玫蘭妮低聲耳語:“我們可真正成了姑嫂”,也都不像真的。
但等跳舞、祝酒終於結束,天倒快亮了。當查爾斯猶豫不決地挨到床邊,斯佳麗嗓子嘶啞低聲對他說:“你走近我,我就大聲喊。”
“喊什麼?我們不是結婚了嗎?”查爾斯走近了一步。
“不許過來!我就要喊了!我就要……使勁喊了,給我馬上走開!你敢碰我!”
查爾斯隻好費解地退到屋角一張扶手椅上,在那裏度過了他的新婚之夜。
斯佳麗的婚禮猶如夢魘,阿希禮的婚禮卻更加糟糕。
參加阿希禮的婚禮,斯佳麗依然穿著那襲蘋果綠的衣服,站在十二棵橡樹莊園的客廳裏,親眼看見玫蘭妮成了阿希禮太太,斯佳麗真要暈過去了。作為玫蘭妮的嫂子,斯佳麗是應該去向新人表示祝福的,可是斯佳麗卻沒有去,她木樁一樣地站在一邊,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阿希禮和玫蘭妮。阿希禮的婚禮,是斯佳麗愛情的葬禮。她已經永遠失去了阿希禮,她的阿希禮。他曾經是她的嗎?斯佳麗心裏亂糟糟的,又疲倦,又迷惑。他說過他愛她的,可到底是什麼拆散了他們呢?她嫁給查爾斯,借此封住了縣裏那些專愛說三道四的嘴巴,可是現在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過去似乎很重要,可是現在根本就不重要了。關鍵的隻是阿希禮。現在她失去了他,她嫁給了自己不愛,而且十分瞧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