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軍挪動棺木時焦方緊張不已,特別是抬起右側那口棺木,他的心都吊在嗓子眼裏麵,不知道李密發現密道入口之後會發生什麼情況。棺木順利抬起來,焦方一眼看見棺木下麵青磚鋪地,並無一點異常,這讓他大感意外。
怎麼可能呢?在此之前他和宇文成都、李三明明是從這裏進入密室的。焦方心裏一片迷惑,無意間回頭看到宇文成都。他發現宇文成都也盯著他,似笑非笑的。
焦方心裏一動,莫非是李三和宇文成都在某個時間做過手腳,他們早就發現城內異常,並且提前做了必要的準備。
棺木在往牛車上放時出現意外失重,突然翻落下來,棺材錯位,從棺材內露出一具穿著絳色衣衫的屍骨。紫嫣花容失色,焦方急忙上前用鐵手把棺材蓋複位。一旁監工的王伯當上前大聲訓斥手下對屍首的褻瀆,表示不允許他們再出現這樣的失誤。焦方心裏再清楚不過,這一定是李密安排,故意為之,以此來查清棺木內到底裝的是不是真屍骨。焦方在這個時候不得不佩服宇文成都和李三辦事極其縝密。
三口棺木順利分別放在三架牛車上,劉排軍和李三也被抬上了另外兩輛牛車,這時芙蓉跌跌撞撞闖進來,撲到昏迷不醒的劉排軍身邊失聲痛哭。宇文成都瞅著芙蓉看了半天,表情有些怪異。
因為劉排軍身上有箭傷,箭杆雖被小心剪斷,因為暫時找不到醫生,箭頭沒有拔出,怕他失血過多,反而不利。芙蓉聽從焦方的勸告,不敢碰觸劉排軍,以免撕裂傷口。
一行人從偏門出得府衙,褚遂良、精精、空空坐另一輛牛車,焦方、岫淵、宇文成都、紫嫣步行,此前紫嫣一行進城時騎的馬匹也被瓦崗軍征用。芙蓉娘脾氣古怪,周身圍得隻剩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邊,她拒絕進入府衙,嘴裏嘟囔著沒人聽得懂的話語,中間夾雜著幹咳,一直堅持在外邊等候。她由芙蓉攙扶著,和三個小孩同坐一車。芙蓉陪坐在劉排軍的牛車上,哭哭啼啼地守護著劉排軍。
一切出乎意料地順利。越是順利,焦方心裏越是不安,他不知道李密的心裏藏著什麼樣的陰謀。李密送岫淵和褚遂良一直到府衙外,這才止步,擠了幾滴真誠的眼淚,並且發誓說南陽關安定下來後,他就親自去玉山寺看望大小恩公。岫淵似乎沒有怎麼聽進去李密的話,一直低頭念經。此前挪棺木的整個過程中,李密一直小心地在遠處陪著岫淵,一言不發。岫淵眯著雙眼,神情極是淡定。
清晨時分紫嫣從滯留在玉山寺的香客那裏,聽到南陽關再次易主的消息。她擔心焦方人身安全和府衙內伍夫人、紫煙和伍保的棺木,執意要進城,精精和空空一定要跟上。岫淵不但答應了他們,並且帶上褚遂良一起陪他們進城。紫煙拒絕不掉,隻好同意。到達府衙之後,紫嫣才恍然明白,岫淵是有意陪他們來的。
紫嫣跟焦方說這些的時候,也不清楚李密和岫淵、褚遂良之間是什麼關係。一向心高氣傲的李密一口一個恩公,神情恭敬的樣子,他們之間淵源很深。既然岫淵不願多講,別人也不好多問。
剛出城門不久,因為顛簸,被箭傷痛醒的劉排軍突然在車上大叫一聲:“老子這是死了還是活著。”一旁小心守候的芙蓉驚喜莫名,雙手在劉排軍身上懸空左右摸索,卻不敢碰他身體一下。
“排軍哥,我們還活著。”芙蓉伏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模糊間,劉排軍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他似乎陷入到現實還是夢境的思考中,一臉的迷離,過了半天,才緩緩道:“芙蓉,離我近點,跟你說幾句話。”
芙蓉把耳朵貼到劉排軍的嘴邊,劉排軍張開蒼白幹裂的大嘴,一口含住芙蓉的耳朵。遲疑了一下,又把芙蓉的耳朵吐了出來,僅僅是含著耳垂。
芙蓉驀然覺得耳垂一熱,竟然生生被劉排軍咬了下來。芙蓉慢慢直起身,並沒有擦去耳朵上的鮮血,由著它們流過蔥白的脖頸,流過翠綠的小襖。跟在他們身後的焦方、紫嫣驚訝地望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是你殺死的杜娟,你怕她出賣了你。可惜你看錯了,她到死也不願把你牽扯進來。”劉排軍眼裏有著無盡的哀惋,“芙蓉,為什麼指使杜娟殺仙藥,僅僅是因為她曾經是我的女人嗎?”
芙蓉看著他,目光漸漸變得暗淡起來。“排軍哥,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又怎麼會去指使黑狐狸殺仙藥呢?排軍哥,你不要多想,現在我隻想快點找個醫生把你的傷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