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怎麼也不會料到長安來的宇文成都對南陽的地理竟如些熟悉。岫淵沉吟片刻,點頭同意:“我們暫時在那時休整一下,然後,再想去處。”其他人也隨聲附和。
在過了往玉山寺去的岔口,沿白河往玄妙觀方向走有三裏,秦瓊示意就此別過。馬隊目送他們離去,焦方獨自留下來和秦瓊、程咬金作別。焦方提醒秦瓊,李密此人心機太深,過於狡詐,實在是不能相信。秦瓊一臉無奈的苦笑,程咬金唉聲歎氣,捶胸頓足。兩個人望著滔滔白河水,半天不語,心裏又何嚐不明白呢。
秦瓊勒馬轉身離去時,一直緊跟著他的那個古怪的戴麵具士兵突然翻身下馬,伏在地上,朝秦瓊磕了三個響頭。焦方認出來這人正是那天晚上,在府衙碰見的啞巴。他再次神情恍惚起來,這個身形實在熟悉。他太像一個人了。
秦瓊點點頭,長歎一聲:“你就留下來吧,到這般地步,已經無所謂了。”
那人站起來,揚了下自己坐騎的韁繩,戰馬一聲不響地歸到馬隊之內,漸漸遠去。他和焦方站在沿河的荒道之上。啞巴走到焦方跟前,這個身形太瘦小了,以至於顯得弱不禁風。他昂起麵具,瞅著焦方。兩人四目相接的一刹間,焦方周身發冷,他失聲叫道:“紫煙。”
啞巴聲音哽咽,連連點頭,眼淚已經打濕麵具。焦方抬起受傷的右手,輕輕把紫煙拉到跟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曾經經曆過怎樣的苦難曆程,以至於成了這般模樣。望著麵目全非的紫煙,焦方心如刀絞。
紫煙拉著焦方,走到河邊,用手指在沙地上開始寫下漫長的痛苦回憶。有時候,回憶也需要堅定的勇氣,直麵人生。
在焦方離開南陽城去陀螺寨之後不久,伍夫人和伍雲召在一天晚上發生了爭執。這讓紫煙和伍保等人大為不安,之前,他們之間一直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伍夫人當晚把紫煙和伍保叫到身邊,勸他們兩人離開南陽城。
紫煙和伍保當然不會同意,心急之下,伍夫人說伍雲召並不像他們想象得那般完美,他有自己不為人所知的想法,因為這可怕的想法,近乎偏執的他有可能毀了南陽關。
府衙內的地下藏有大量兵器,他還私下用心扶持朱家莊發展勢力,用心經營與自己堂哥伍天錫和拜把子兄弟雄闊海的關係,而且還在府衙內瞞著其他人神秘兮兮地尋找黃金。一切都在表明,他在為不遠的將來實現一個偉大的設想,而不動聲色地壯大著自己的勢力。他以為這些自己做得非常隱秘,怎麼可能瞞過眼皮下的夫人呢。
伍雲召謀反的心機,由來已久。伍夫人並不看好,她委婉力勸伍雲召帶著部下,棄城。伍雲召嚴詞拒絕,他說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現在這個機會來了。伍夫人當時心裏很是蒼涼,伍雲召為父報仇是真的,但做一方諸侯更是他一直經營著的一個不息夢想。終於,在遭受幾乎的滅頂之災之後,實現理想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伍夫人不忍心紫煙和伍保也做了無謂的犧牲品,於是在與伍雲召談判失敗之後,衝動地把真相告訴了他們兩個人。
紫煙和伍保大為震驚,一時之間不敢相信。伍夫人無奈,隻好聽任他們的選擇,並囑咐他們不要把談話外泄出去,雖看不慣伍雲召的行為,畢竟夫妻一場,如果阻止不了伍雲召瘋狂的行為,那麼,她就陪自己的夫君一起瘋狂,無怨無悔。
由於紫嫣當時一直在照顧精精和空空,連她也不知道這些秘密。伍雲召派焦方去陀螺寨僅僅是為穩定城內軍心,他也沒指望焦方真能夠到達。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在幕後由伍雲召掌控,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早和朱燦有密謀,見到南陽關被圍之後,由朱家莊派人持他事先寫好的親筆信,去通知陀螺寨和金頂山的兵馬,三股兵力在城外,伍雲召在城內,最終一舉擊破隋軍,據守南陽關稱王。
然而,計劃製訂得再精密完善,也有出差錯的地方。南陽關被圍,城外一點動靜也沒有。伍雲召不得不親自出馬,他一到朱家莊就被軟禁。原來,在強大的金錢攻勢之下,朱家莊已經被瓦崗軍的李密暗中收買。朱燦在李密的授意之下,不發兵救南陽,而是坐等南陽關被攻下之後,隋軍撤回主力。朱燦這才派人通知伍天錫和雄闊海,三處兵力合圍南陽關,其中朱燦部瓦崗寨兵又占多數,王伯當、單雄信、秦瓊都暗藏軍中,監視和控製朱燦部隊的動向。
由王伯當假扮的朱家莊兵力最先攻入府衙,當即對一直留在內宅的伍雲召親屬進行屠殺,除了李密為泄私憤之外,更多是想嫁禍於朱燦,讓朱燦走到伍雲召的對立麵,以免他勾結伍雲召殘部,或者伍天錫、雄闊海部,與瓦崗軍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