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金散盡芳魂休(3 / 3)

冷月白守在錦顏身邊兩天兩夜,她始終沒有醒來,不過她的傷勢也沒變糟。雖然沈濃夏很納悶她早該醒了,卻一直昏迷,但她一天沒睜開眼睛,都不能說她完全脫險。嚴翼來催促過冷月白好幾次,讓他回宮處理二皇子與於勝奄勾結的案子,可他卻一拖再拖。直到聽沈濃夏說錦顏的情況還算穩定,他才動身離去。該了結的事,始終要了結的。他恨萬俟澤臨推了錦顏一把,更恨自己失手射傷她。

待冷月白走後,錦顏忽然睜開眼睛,她虛弱地喚了聲:“沈大夫……”雖然她的聲音極其微弱,但還是被耳尖的沈濃夏聽到。

“你醒了?”他立刻為她把脈,脈象是弱了點,但還算穩。

“我想……請你……幫個忙。”她忍著傷口因為說話而牽扯出的疼痛,吃力道。

“說。”他俯下身子,離錦顏近些,好聽清她說什麼。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等她說完,沈濃夏猛然起身,不解道:“這是為何?”

“你……幫……還是……不幫?”她不打算告訴他她的考量,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多說話。她每說一個字,傷口就如同被撕裂般疼。

“我若不幫,你奈我何?”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力氣跟他討價還價。

“反正……我都要死……不如……少吃些苦。”她眼光流轉到桌上的湯藥,輕扯嘴角道。沈濃夏若拒絕,她就絕食絕藥,若她死了,沈濃夏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你威脅我?可惜我不是月白。”對於她的威脅,他並不受用。

“雨若她……”她故意欲言又止。

“好!我答應你!”沈濃夏馬上妥協。心說她怎麼知道他對冷雨若的心意,居然搬出她來做要挾。

“多謝!”她如負重釋,對他展顏笑道。

“我隻答應幫你,卻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你可不能借故怪我。”他跟她先打好招呼,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我還沒……那麼……小人。”她想笑,卻扯到傷口,隻得皺著眉頭等疼痛過去。

冷月白頭尾隻花了半天時間就將這件事擺平。萬俟澤臨對此事供認不諱,於勝奄也是條漢子,死咬著此事與冷家無關。最終將二皇子打發到西北邊陲思過三年,這太子之位算是跟他永別。而於勝奄沒有親人,隻能將他處以極刑。一處理完這些雜事,他忙趕回天水湖。

“錦顏!”他人未到,聲先到。進門見到沈濃夏在喂她喝藥,而她也終於清醒過來,心頭大石驟然落地。麵帶些許喜色,走到錦顏身邊,接過沈濃夏自覺遞過來的瓷碗,坐在床沿,繼續喂她。

“你終於醒了!”他笑得有絲無奈,但語氣中滿是關切。

“妨礙到你了,真是抱歉!”她冷笑道,拒絕喝他送到嘴邊的湯藥。

“你再怨我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賭氣。”他不死心,將湯匙往前送了送。

“我不怨你。”她輕輕搖了搖頭,一如當初說她不恨他般。

“隻是不想見你。”她看著他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情意,如同見到陌生人般淡漠。

冷月白閉了閉眼,像是要隱去些什麼,他笑道:“也罷,待你好些,我再來看你。”他深知她倔強的性子,他若繼續留在這裏,她定不肯吃藥,為了她的傷勢著想,他隻能出門將沈濃夏找來,讓他來喂錦顏。隻要她能活下去,他有一生的時間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隻要她活著!

“她睡下了。”沈濃夏端著見底的瓷碗,出了房門,對一直在外守著的冷月白小聲道。

“她的傷勢如何?”他亦輕聲問。

“還不穩定。”沈濃夏到現在依舊保證不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他苦笑道,想當初錦顏也是這般擔心他的身子,如今換做他為她提心吊膽。

“不去看看她?”沈濃夏提議道。

“她還醒著,待會兒吧!”他立在門外,並不急著進屋。

“那你等著,我去藥房,”沈濃夏語罷,便往藥房走去。

冷月白再門外等了大約兩刻鍾,才悄聲進屋,怕驚擾她,他並未坐在床沿,隻是單膝跪在床邊,無比虔誠地看著錦顏熟睡的麵容。

他看了一會兒發現不對勁,為何錦顏的胸腔沒有起伏?他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竟無半點氣息吐納。他又為錦顏把脈,發現已無脈象。他火速叫來沈濃夏,結果便是,錦顏香消玉殞,芳魂已休。

“死了?”冷月白呆望著錦顏全然無血色麵容,問道。

“死了。”沈濃夏點點頭,肯定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就這麼……死了?”他笑,卻淒然。

“節哀。”沈濃夏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她方才還好好的,說她不想見我,為何半個時辰不到,竟成了永別?”他不信。

“那是回光返照。”沈濃夏解釋道。

“我不信!”他摟著錦顏,拒絕接受這個消息。

“隨你!“不與他爭辯,沈濃夏收起銀針,準備離開。

“我要親自試試!“他一把奪過沈濃夏手中的針包,為錦顏重新紮了回針,可她依舊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產生。

“你就算將她全身紮滿針,她也不會活過來。“沈濃夏將錦顏身上的銀針摘除,放回針包,對冷月白的執著無奈道。

“錦顏……”他緊緊抱著她,希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冷的身軀,可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將溫度轉嫁給她。

見冷月白冷靜全無的摸樣,沈濃夏在心裏暗暗佩服起錦顏來,這世上能讓人精一般的冷月白如此失控的,也就隻有她了。若論起狠心來,她與冷月白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有些話,他不能說,隻能看著自己從小到大一直護著的好友因失去摯愛痛不欲生。

冷月白陪了錦顏一宿,第二日他便帶著錦顏的屍體到常悅居,親手將她葬在她身前最愛的白山茶園中,再為她刻了一塊木碑,上麵是他的親筆:汝重天下。他又在她墓前守了一夜,才與她道別,回宮盡他太子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