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凡高的耳朵(1)(2 / 2)

這時,我才發覺牆上掛著的凡高的臉就是一個中式的臉,沒有人考證過,或許凡高的基因來源於東方。我才想起我的化妝袋裏剛剛買了一塊白色的絲巾,我立即取出絲巾綁在他的耳朵上。

他對著鏡子裏的男人說:我真的是凡高。

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也是第一次發現他長得跟凡高是如此相似,就像他們是兄弟。我坐下來的時候,服務員給我們遞上兩杯咖啡與一小碟水果,這是老板為慶祝六一兒童節免費贈送的。我雖然不是兒童,但是老板說因為我是學生,也特地贈送一碟。過了周末,就得花上十塊錢買上這一碟了。

凡高說:認識你真高興,我是××公司的美術總監。他把手伸進襯衣的口袋裏,顯然是要掏出一張名片來。

我立即站起來說道:我不想知道你的身份,或許這樣顯得更真實。

他又將伸進口袋的手縮了出來,順便摸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煙,端起了那杯咖啡。

那個晚上,我與凡高對著目光坐了好久,我說要請他去我畫室看看我的向日葵,我把我的地址告訴了他,臨走的時候,我才發現沒有取下他耳朵上的白色絲巾。

男人笑了:我就這樣裹著絲巾回去吧。

我也笑了,竟然真的忘了將那塊白色絲巾取下來。

又一個周末,我沒有去咖啡屋,因為我要抓緊時間完成我的一幅大型人體創作。這是一個男性人體,包括畫下他的健壯的肌肉和那個被隱蔽的生殖器。

有人來敲門,我又見到了凡高,他說是來還我這塊絲巾的。

我的畫室充滿了色彩,牆上掛著《向日葵》的摹本。整個畫家就像是凡高的展覽館,除了他的畫,還是他的畫。

他說:你是凡高迷?

我說:不能說是迷,簡直就是癡。

他笑了。

我說你不必笑,我姓白,以後你可以叫我白癡,如果你覺得這樣叫會很順口的話。

他坐在了我的一張破舊的白栗樹的凳子上。

我說:凡高的模特當年就是坐在這樣的凳子上的。

他說:那我就當一回你的模特吧。

我想誰都想做凡高的模特,沒想到,如今凡高要做我的模特。我就這樣也好,這個世界上除了凡高自己就沒有人為他畫過肖像了。

我就當一回凡高吧。他說這感覺很不錯。

我說,我擠出顏料的時候,你無權再說感覺。我用目光調節了一下從天窗上射入的陽光,說,我們幹吧!

桌子上有一支赭石色顏料,我立即擰開它,就放在一個玻璃的煙缸裏調起了色,我想藝術家就該是這樣的,激情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凡高當年畫某個灰貓般讓人憂鬱的夜晚時,就是用蠟燭插在帽子上當太陽的。

我們麵對著麵,燈光投射出的光線雖然比較強,可是仍然比不上凡高眼裏的太陽。這時,我發現他看著我的時候,就像凡高看著他深愛著的妓女。他眼裏的藍色立即讓我想到凡高畫室裏的那個藍色花瓶上的光澤。

他沒有說話,我的畫就在無聲中完成,這隻是一張色彩肖像速寫。在我畫上最後一筆色彩的時候,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看著自己的肖像說:這大概就是凡高沒有割掉耳朵時的自畫像。

我說:你看到牆上的向日葵了嗎?當年是你為高更畫的,現在的這些就是為你畫的。

他朝牆上看去。

他說,他看了一個小小的色塊。

我說,這是從我的顏料管裏噴射出來的東西。

他說,它的形狀真像女人的陰蒂。

我說也像。

他說,現在時間還早,讓我們做點什麼。

我說,喝杯咖啡。

他說在店裏能喝上咖啡,就不必再在家裏喝它。

我說,凡高和妓女在一起,大概真的不會喝咖啡。

“那就讓我們做愛吧。”我說。

我想或許愛情就應該在這樣的金色中萌生。

他將目光從牆上轉移的時候,我已經抱住了他。

讓我們就在凡高的自畫像麵前做愛吧。我一遍遍重複著說。

我們真的那樣做了,但是,除了凡高就沒有人知道了。(我說的是畫裏的凡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