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個小凡高。他進入我的時候我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我們應該在凡高的肖像麵前要一個小凡高。我想,真的這樣的話,這個孩子有可能成為下個世紀的凡高。
我說:你不要射在體外。
他很驚訝。他問,射在體外是什麼概念?
我說既然你不知道也就算了。
他說你別說話。於是我便沉默。我在沉默中突然又有了另一個疑問:為什麼人們在談論男女關係時,要用黃色來形容?我怎麼也搞不明白男人與女人與黃色有什麼關聯?因為我發現我們彼此沒有穿衣服的時候,整個人體的顏色大概是灰的,而且男人的精液大概也是一種透明的乳白色。這些,怎麼也與黃色聯係不到一塊。我想,這兩個字很可能是政治家的發明,就像他們發明“白皮書”一樣。
我隻記得他是淩晨兩點半走的,因為他走的時候打翻了我的一個調色盒。這使我的地板上好多個月都在散發著被打翻了的水果沙拉的味道。
一個多月後,我在寢室床前的櫃子裏找到一包衛生棉,我想這個東西要是不帶上,肯定會讓寢室裏的人笑話我有病。那些天我的月經已經遠離我而去。我將紅色的水粉顏料塗在衛生棉上,用紅色顏料來充當血液已不是第一次了。那個時候,我就用紅色顏料塗在手腕上,塗在刀子上,裝成自殺,原因是我的父親不讓我去外地旅遊。現在我選擇這種做法是因為我不想讓同學們知道我懷上了一個小凡高。我根本沒有把這條紅色的衛生棉墊在褲襠裏,因為老師說紅色顏料有毒。當我把這條紅色的衛生棉扔進廁所的時候,正巧我們的寢室長在一旁等廁所用。
她問我這次怎麼推遲了?
我問她怎麼會知道的。
她說上個月她比我早來一天。
我想隻要她相信就行了。因為她知道就意味著另外的同學也能知道了。不然,她還能當寢室長?
我想既然我已經有了小凡高,我就應該為小凡高做點什麼。就在我們去附近鄉村寫生的時候,我對我們班的鳥大哥說了,我想要一些向日葵,放在畫室裏尋找凡高的感覺。他表示讚成,說赴湯蹈火也要為我搞到一點。
事實上,我已經買下了一些,不過是些塑料的。我的房間裏已經都是向日葵的黃色了,這些黃色不夠耀眼,我覺得小凡高是需要真正耀眼的檸檬黃顏色。
班裏的同學都已經知道我需要向日葵了,他們都被我這種對凡高藝術的癡狂感動了,他們說我或許就是將來的一個女凡高。我想其實我就要成為凡高的母親了。
我們的鳥大哥真的像一名凡高筆下的收割手,就在農民的眼皮底下割了兩棵碩大的向日葵。正在他要往我們學校跑的時候,被手拿著鋤頭的老農的一句大聲嗬斥嚇得跪在了地上。後來他站起來了,趁著老農找繩子綁他的時候扛著向日葵就跑。
我說真該謝謝你。
他說不會再有下回了。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在向日葵的色彩中探討著凡高的繪畫藝術,可誰也不知道我的身體裏就有著一個鮮活跳動的小凡高。為了掩蓋這個事實,我就整天與他們蹦蹦跳跳,甚至騎著自行車繞山路。
同學們也都被蒙過去了。
可是,我擔心小腹會一天天地大起來,我想這可不是辦法,我必須得找到小凡高的父親。
我得問他到底該怎樣辦。
如果真要生下這個小凡高的話,那麼就意味著我要中途輟學,誰來承擔兩個人的生活?這顯然不是一個人能做得了的。
臨近期末了,同學們都緊張地複習功課,我們這個學校就是這樣,一到考試的時候,校園裏就開始有讀書的聲音了,躲在樹陰底下接吻的熱血青年就漸漸少了。
七月的一個晚上,我發現天上根本就沒有星星,我又一次去了咖啡館,我想或許這個地方能找到他。
咖啡館生意不錯,老板見到我就熱情地招呼我,他說謝謝我的畫,這使他增添了不少生意。
我還是坐在原來那個地方,可是這次我沒有遇到他。
我問老板:那個凡高來過沒有。
老板說:就是你請他喝咖啡的那個?
我說:是的,我想找他。
就是在裝潢公司幹的那個?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