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猶豫了好幾天,離校的前一天晚上她還是給胡方域打了電話,她顫顫巍巍地說,胡老師。胡方域十分家常地說,有空喝個茶吧,之乎者也,七點。“之乎者也”是個茶館名。像個建議,又由不得你推辭。居延去了。那天晚上過了十點,她就被一個已婚男人抱在了懷裏。那男人對她說,像做夢一樣。她聽了也像做夢一樣,覺得相當幸福。

開了頭就煞不住車,一個假期雖然除了電話沒什麼大動作,但開了學全補回來了。一而再,再而三,三至不竭。所有的師生戀大概都一個套路。開學的第一周裏,她就是他的人了。她什麼都不敢說,不敢要,一切行動聽指揮。但還是被他老婆知道了,要到學校來鬧,被他壓下去了。胡方域總是有辦法。他做什麼事都有計劃有步驟,睡覺的時候頭腦都清醒。他跟居延說,這事你別管了,念你的書,畢業了再說。居延也就心安理得地等待畢業,課外時間去胡方域指定的地點幽會。幽會地點像胡方域的邏輯一樣穩妥安全。父母知道這件事後,要死要活不答應,胡方域說,這事你也別管了,我來。她都不知道胡方域究竟是如何擺平這些事的,盡管到她畢業時他依然沒離成婚,父母依然嚴重反對,但生活基本上風平浪靜,沒人給她找麻煩,甚至到畢業為止,同學們也不知道她正和一個已婚的老師談戀愛。

當然,後來他離了,他們住在一起。胡方域說,等他評上教授就結婚。居延說好,她聽他的,一直聽他的。就像胡方域說的:聽我的沒錯。居延慢慢習慣了,她喜歡聽自己男人胸有成竹地說:這事你別管了。他能把所有事情都搞定,生活規劃、人情來往、工作方向,統統搞定。她沒什麼需要自主和反對的,因為他總是很有道理,那些道理強大得讓她覺得自己的任何反對都不可能是正確的。這些年都是這樣,她在他預設好的生活軌道上過日子,她隻負責最小意義上的那個“生活”。很好。她過得很好。有如此精確的指南針,她慢慢地就把自己的那點對生活的方向感給忘了。沒必要。

現在的問題是,他丟了。如果不是“出了事”,居延猜測是和沒評上教授有關。係裏遠比他水平次的人評上了,他沒有。更要命的是,他覺得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和他一起坐而論道。以他的水平,理當出入北大清華。

“真不會有,別的女人?”唐妥又問出他們店裏一直不放心的俗問題。

“不會。”居延相當有把握。

唐妥想想也是,憑胡方域對居延生活的掌控能力,有了第三者也不至於私奔。然後就想到武俠小說上常有的走火入魔。高級知識分子的精神生活唐妥沒經驗,搞不清深淺,沒準是胡方域想事想得偏執,沒頭沒腦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那丟起來就容易了。但這話不能說。

“還找麼?”見居延半天沒說話,唐妥就說,“先用我的。”

居延還想再挺挺,半途而廢她說不定會後悔一輩子。她也不願意用唐妥的錢,大家都不容易,也不是長久之計。最好的辦法是找份臨時工,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除了教書和過日子,這些年她沒有學習任何別的技能的機會。在胡方域的規劃裏,等他評上教授,有了孩子,她這輩子好好相夫教子就可以了。

隻能找找看,北京這麼大,一個臨時工應該不成問題。說幹就幹,唐妥拿出手機給朋友們群發短信,讓哥們都幫著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