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班和特色班一周加起來三次課,兩個晚上加一個周六上午;家長們幫她攢的幾個孩子的家教班一周一次課,在周日上午;單純上課占用的時間不多,但三門課要備三種教案,還要批改學生的課後練習,一周下來居延和北京的在編中學老師一樣忙,甚至更忙,她不像其他老師那樣隨便到網上下載點資料敷衍了事,而是堅持用自己的方式把所有問題理順,力求把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落實到位。
支曉虹在店裏說:“可憐的居延,來北京幹苦力了,晚上十一點還在備課。”
這話引起老郭的高度警覺。“她這是掙錢尋夫呢,還是打算在北京定居?”老郭抓著腦袋說,“玩長線哪。”
大家開始說居延。之前忙著說房價了。過了元宵節生意就好起來。房價也跟著過年過上去了,漲得已經沒了章法,大夥也跟著沒頭沒腦往上衝,你敢賣我就敢買,生怕今夜裏就得睡馬路上。支曉虹說,據她的觀察,居延已經和剛來的時候大不一樣了,早晚的生活細節已經充分說明問題。比如保養和化妝。剛和支曉虹住一塊,睡前也就簡單地洗漱,現在忙到深更半夜還想著用一下爽膚水、眼霜、潤唇膏、護手霜。早上也是,那一套家夥,比我的都全乎。老郭你說的沒錯,她是有點長變樣了,變在哪裏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好像長開了,”老郭說,“對,就是長開了。你看她眉眼,表情,都長開了。”
唐妥啥話不說。老郭兩隻老眼看來有時候還能閃兩下光。居延變化是挺大,唐妥好像看過一篇文章,說一個人的生活是可以反映到長相上的。剛見到居延時,她就是個典型的小家碧玉相,溫順,文靜,有種靜淑樸素的美,看人的時候眼神裏總有一絲擔驚受怕樣,現在穩重多了,五官漸漸舒朗,眼神裏多了凜厲和力量,學會果斷地拿主張了。
“這叫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老郭,”支曉虹說,“我昨晚躺床上睡不著,給她算了一本帳,上課賺的錢比咱們可多多了。我算明白了,咱長不過安吉麗娜?茱莉,歸根結底還是口袋裏沒貨。”
“就你?”老郭用鼻子笑了兩聲,“我就不信,給你守著幾座銀行,你還能長出國母相?那個朱什麼?誰?”
“土!大明星,全世界女人的情敵。”
“我覺得,”唐妥慢悠悠地說,“那是因為她找到自身的價值了。這充分說明,沒有那個胡方域,她可以活得更好。”
老郭說:“有道理。咦,我怎麼聞著咱妥兒的話裏有股子山西老醋味兒啊。”
“對頭!不過我說老郭,我還真覺得咱妥兒跟居延合適。她那臭男人,有什麼好找的,留下來跟妥兒過得了。”
唐妥覺得自己屁股都紅了。“你們可別瞎說,”他窘迫得都站起來了,“人家可是良家婦女。”
“不是良家婦女姐還不給你牽這個線呢。說真的,我看可以。”
“我看也可以,”老郭說,“那胡什麼別找了,你看這多久了,就是根針,它要是想讓你找到,也早露麵了。以關某人高見,去他奶奶的,咱開天辟地,迎接社會主義新生活!”
“要不,”支曉虹支吾半天,“妥兒,我把房子讓給你住?”
“支解,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們貧下中農一條生路?”
“妥兒,你沒聽明白,你支姐姐有情況了。”老郭的表情突然曖昧起來。
唐妥一拍腦瓜,“還是郭老高,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那見義勇為的帥哥!支解,你可得從實招來。”
支曉虹就罵老郭,把唐妥一個純潔的好孩子給帶壞了。沒影的事。就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聽過兩場音樂會。老郭就叫起來,乖乖,到底是文化人,還聽音樂會呢。我都入土半截的人了,還不知道音樂是怎麼會上的。唐妥心說,這支曉虹真不得了,火車上換個臥鋪就換到一塊去了,不服不行。那男的在中科院什麼所工作,來找過支曉虹幾次。才幾次啊。搞科學技術的就是講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