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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西平措大殿門口,幾十個外來的喇嘛堵擋在那裏不讓警察進去。碧秀副隊長帶著重案偵緝隊的人推搡著他們,卻遭到了強烈反抗。他意識到正在和警察抗衡的是一股蓄謀已久的力量,卻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碧秀拚命喊著:“炸藥,炸藥。太陽落山之前就要爆炸,趕快離開,不要妨礙我們搜查。”
有一些布達拉宮的喇嘛從裏麵衝出來,幫著警察撕扯堵擋門口的外來喇嘛:“讓開,讓開,難道你們不怕炸藥爆炸?你們不怕,我們怕,布達拉宮怕。”
堵擋門口的外來喇嘛不聽。兩撥喇嘛你推我搡,不一會兒就打起來。大殿內外一片喧嚷。警察又成了勸架的,怎麼勸也勸不開,突然聽到有人喊:“誦經了。”
轉眼之間,堵擋門口的外來喇嘛撤向大殿中心,紛紛落座。碧秀副隊長帶著部下走進大殿,把他們圍起來,懇求他們離開。他們不理。強行拉他們起來,立刻會有好幾個喇嘛過來把警察推開。
顯然這是一個緊密團結的僧人集體。
碧秀無可奈何地望著他們,心說罷罷罷,被打坐誦經占用的中心地帶超不過司西平措大殿總麵積的百分之一,而且也沒有造像、供台、壁龕、牆飾等等這些必須重點懷疑、仔細搜查的地方,就暫時擱置吧。碧秀指揮重案偵緝隊的人從沒有誦經喇嘛的四個角落開始搜查。
這時瓦傑貢嘎大活佛帶著管家走進了大殿,霎時一片安靜。從外來喇嘛群裏突然冒出了古茹邱澤喇嘛,快步迎了過去。
瓦傑貢嘎大活佛一見古茹邱澤喇嘛,嚴肅地說:“這裏怎麼這麼亂,佛教在世界範圍內的第七次集結無比榮幸地降臨到了布達拉宮,大誦經法會已經成為大集結的前奏,今天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
古茹邱澤平靜地說:“尊師,我早就知道了,三年前我在聖觀音殿帕巴拉康打坐修行時就預言了今天的大集結。”
瓦傑貢嘎大活佛麵無表情:“為什麼那個時候你不告訴我,你正在修煉‘七度母之門’?”
古茹邱澤說:“我不敢,我也不敢堅持我的預言,就像現在,我不敢堅持我對炸藥的預言一樣。”
瓦傑貢嘎大活佛說:“你是說你還是堅持布達拉宮沒有炸藥?”
古茹邱澤說:“不,現在不堅持了,尊師如果能讓警察離開,給我一個小時,我就能把炸藥找出來。”
瓦傑貢嘎大活佛說:“一個小時?不行,大集結的國內外高僧很快就要進入布達拉宮,我不能讓他們知道布達拉宮獻給他們的見麵禮是炸藥。”
古茹邱澤說:“既然這樣,我們隻好宣布,大誦經法會正式開始,任何人包括警察都不得幹擾。”說著,轉身麵向坐成方陣的外來喇嘛,像指揮合唱那樣雙手抬起又落下。
傳來一陣高亢洪亮的引經聲:“唵--巴--紮--”接著就是眾喇嘛的和聲:“叭--咪--吽--”
出事了,布達拉宮出事了,這才是真正的大事件。瓦傑貢嘎大活佛發現不僅一向謙恭的弟子古茹邱澤喇嘛奪走了他作為峰座大活佛主持大誦經法會的權力,連言聽計從的司西平措大殿的引經師也不等他的傳喚,走出西日光殿喜足絕頂宮,加入了非法誦經的會場。他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盯著他們看了半晌,揮著手大喊一聲:“停下。”
沒有人理睬他,他這才意識到這些誦經的都不是布達拉宮的喇嘛,自己一個也不認識,而古茹邱澤喇嘛和引經師卻認識他們。他感到蹊蹺,疑慮地望了一眼身邊的管家。
管家說:“大活佛,其實古茹邱澤喇嘛早就背叛了你,‘七度母之門’就是叛誓者的法門。”
瓦傑貢嘎大活佛說:“不不,我們不能懷疑‘七度母之門’的神聖和偉大,正是它導致了世界佛教的第七次集結。”
管家堅定地說:“古茹邱澤喇嘛就是一個叛誓者,所有來這裏誦經的都是叛誓者,他們是一個沆瀣一氣的團夥。”
瓦傑貢嘎大活佛渾身一顫:“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弟子是叛誓者團夥的一員,卻又無法解釋麵前的事實:這麼多外來的陌生喇嘛正在非法誦經,古茹邱澤是他們的主持。
瓦傑貢嘎大活佛抬眼望著弟子,弟子坐在誦經喇嘛的前排,一邊誦經一邊望著他,眼睛裏的清澈一如既往地映現著內心的明淨和懇請:尊師,原諒我。瓦傑貢嘎大活佛轉過臉去,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使勁憋住,仿佛這樣就能排除對弟子的原諒:決不原諒,決不。
他氣呼呼朝門外走去,一晃眼看到一對俗裝男女佇立在大殿一側,當司西平措大殿內大部分紅袈裟的喇嘛都開始打坐念經時,這一對俗裝男女顯得格外突出。他眯起眼睛盯著他們,就像盯上了即將開啟的“七度母之門”,內心的興奮不期而至:香波王子?
瓦傑貢嘎大活佛不禁走了過去,想告訴兩個掘藏者:第七次結集已經開始,全世界的上座比丘能來的都來了。他們是衝著“七度母之門”的伏藏才選擇了布達拉宮,你們可千萬不要讓他們失望。
這時有個喇嘛跑來對管家說了些什麼。管家立刻過去,擋在瓦傑貢嘎大活佛麵前說:“各國的上座比丘已經到了彭措多朗大門前,作為布達拉宮的主人,大活佛不去迎接是不合適的。”
“可是這裏,炸藥、不聽話的古茹邱澤、胡亂誦經的喇嘛……”瓦傑貢嘎大活佛猶豫著走向門口,又回頭看了看香波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