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伏藏之心(3)(1 / 3)

香波王子抬起頭,看見智美拿出了槍。是骷髏殺手從碧秀手中搶來的那把槍,梅薩曾經用它對準智美的後背,然後扔在了金頂,沒想到它又成了智美的武器。

智美用槍指著香波王子說:“我們是新信仰聯盟的成員、烏金喇嘛的手下,你要是停止掘藏就沒有理由再活著了。快,用你顫抖的手打開‘七度母之門’。”

梅薩含著眼淚,伸手擋住槍口:“智美,香波王子還有一個選擇。”然後麵向香波王子,“你可以把密碼告訴智美,不然他會打死你。”

香波王子望著梅薩的淚眼,搖搖頭。

梅薩說:“邊巴老師的靈識說:‘香波王子之心即伏藏之心’。我要你遵從香波王子之心。”

香波王子說:“我自己也不知道香波王子之心是什麼心。”

這時有人說:“佛啊,佛啊,釋迦牟尼佛啊。”

是鄔堅林巴,他的聲音很大,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聽清。他說,“香波王子,有一件事,我應該告訴你。在‘老家’,我問阿若喇嘛,萬一‘七度母之門’是毀教之門,倉央嘉措遺言是控訴和詛咒,他還掘藏不?阿若喇嘛說:‘伏藏者有伏藏的職責,掘藏人有掘藏的使命。伏藏的內容和後果,改變不了掘藏人的使命。’阿若喇嘛摔下懸崖圓寂時,留下幾句話,要我轉告你:‘該來的都要來,該報的都要報,所有人收獲的果,都是當年種下的因。隻要造下罪孽,就必須承擔後果,小至個人,大到宗教,都一樣。佛教衝破黑暗走到今天,所經受的磨難和所承擔的責任一樣多,不管倉央嘉措遺言是什麼,我們都應該坦然麵對。就算伏藏的現世會讓聖教麵臨滅頂之災,那也是聖教必須承擔的劫難。一門宗教,如果真有澤被蒼生的菩薩之心,它也會有承擔任何災難的能力和勇氣。劫難之後,光明重現,這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說罷,鄔堅林巴高喊一聲:“香波王子,掘藏吧!”

喇嘛群裏的古茹邱澤也喊道:“香波王子,掘藏吧!”

香波王子看著鄔堅林巴,輕輕點頭,那是他讚許阿若喇嘛信念的表示。他又抬頭,向前方尋找古茹邱澤喇嘛,看到的是一片虔心誦經的僧潮,安詳而寧和。香波王子淚流滿麵,對梅薩也對鄔堅林巴和智美說:

“我想起了我的媽媽,她這會兒可能也在念經。我相信聖教能夠承受一切災難,但我不知道我八十多歲的媽媽能不能承受,不知道在通往布達拉宮的路上那些匍匐而來的人們能不能承受,不知道那些在世界各地搖著經輪、轉著經筒的人們能不能承受,我更不知道多災多難又多情多愛的西藏能不能承受。”

香波王子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了:“就算他們能夠承受,我也不忍心看著他們在痛苦中承受,不忍心啊!”

智美臉頰上的傷疤跳了幾下,他齜起牙,眼睛眯上了,聚光在香波王子胸脯上,扣住扳機的手指朝後移動著。

梅薩喊道:“香波王子,掘藏啊,就算為了我吧。瑪吉阿米怎樣愛倉央嘉措,我就會怎樣愛你。對我來說,愛你就是愛倉央嘉措。”

香波王子搖搖頭:“我知道了,那就來世吧,來世我們繼續。”

梅薩說:“你還有媽媽,你不去看你八十多歲的老媽媽了?”

香波王子頓生一種決絕而悲涼的感覺,喃喃地說:“媽媽我走了,我不能去看你了。我走了媽媽,媽媽。”

話音落地,槍聲響了。

智美胸中,一股酸澀的暖流往上奔湧。他知道,湧出眼眶,那就是淚水。他不想讓自己流淚,就閉上了眼睛。然後,槍響了。扣動扳機的是他的手指,下達開槍命令的卻不是他,是三百多年前的拉奘汗,是他的先祖,是那個帶給倉央嘉措和西藏深重災難的人。

眼淚終於從緊閉的雙眼噴湧而出。

他睜開眼,透過淚水看見有人倒下了,倒在香波王子懷裏。

是梅薩,在他閉眼開槍的瞬間,梅薩撲過去,抱住香波王子,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槍口。

仿佛知道這是必然,智美居然沒有驚呼,沒有痛喊,甚至都沒有去關心梅薩的傷勢。他上前,用槍抵住香波王子的下巴,逼迫香波王子放開了懷中的梅薩。

鄔堅林巴扶著梅薩,讓她慢慢坐下。

梅薩胸前鮮血淋漓,喊了一聲“香波王子”,然後淒迷地一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倉央嘉措的情歌,其實不是唱給女人的。”

香波王子艱難地點頭,悲婉地說:“我知道,他是唱給青藏高原,唱給喜馬拉雅山和雅魯藏布江聽的,他的情人,是所有的生命,是高天下所有的蒼生,是整個的西藏。”

梅薩點頭,又是一笑,笑得非常嫵媚:“但我還是想聽你為女人唱一首。”

香波王子伸手抓住槍管,讓槍口離開自己的下巴。他要為梅薩唱倉央嘉措情歌了,沒有什麼威脅能夠妨礙他。他以倉央嘉措的原生態音調唱起來:

風啊,從哪裏吹來,

從家鄉門隅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