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兩個小時很快過去,沈大琥有點兒急了,他開始不停地給韓茜發短信,沒有回應。手機打去,關機了。他走出兩人同居的小單元,到小區大門外轉悠,公交的末班車一個鍾頭前就走了。兩根煙過去,三五輛出租停了又走,還是沒有韓茜的身影。他知道,出異常了。
他往家走,記得韓茜有個小通訊錄,上麵有她老板和幾個小姐妹的電話,他準備逐一問去。如果沒有著落,他就要騎摩托車去她的店鋪看看。如果店門關著,再怎麼樣呢?他想,那就是兩個人的厄運了:韓茜和從他身邊搶走韓茜的某個混蛋。沈大琥的眼睛裏揉不進沙子,這個韓茜應該比誰都清楚。
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沈大琥發現鐵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小小的女士提包,一個山寨版的愛馬仕,去年韓茜生日時自己送她的禮物。沈大琥嘴角掛上微笑:就知道她不會做那種傻事。他隨即詫異,為什麼要把包包掛在門上?
他摘下包,打開鎖,擰亮燈,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呼叫:“茜茜!怎麼這麼晚回家,也不打聲招呼?深更半夜的,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沒有人應聲。
“茜茜!”他的聲音有點發狠,“別跟我玩兒這套啊,沉默是金嗎?在我這兒可不值錢!”
還是無人應對。
小小的公寓不是用來捉迷藏的,沈大琥很快確證韓茜並不在屋裏!但她的提包為什麼會出現?
他發了陣呆,難道,她終究還是離我而去了?為了斷得決絕,走之前歸還自己送她的“珍貴”禮物?他胸中火起,拳頭癢癢的,想揍人,想聽見鼻梁斷裂、牙床錯位的聲音,但他對著空屋,隻能惡狠狠地將提包摔在地上。
提包的拉鏈開著,內容物撒了一地,包括同樣是他送給韓茜的山寨版iPhone。沈大琥狐疑又起:很難想象韓茜會離開心愛的手機,如果和人私奔在外,沒有手機會更不方便。他撿起手機,希望在通話記錄裏找到線索——他幾乎每天都檢查韓茜的手機,除了做廣告騙人的垃圾短信,從未發現過真正可疑的號碼,如果韓茜在外麵有人,掩藏得顯然很專業。這次也不例外,過去幾個小時裏,隻有自己發的幾條短信。
他的目光很快被手機邊上的一個天藍色小盒子吸引住:“杜蕾斯——天然膠乳橡膠避孕套”。他顫抖著手將那盒子拾起,媽的,這麼貴的套子,倒好像不是山寨版的呢!
沈大琥忽然覺得手中的避孕套盒子比想象中的要沉,他暫時將燎心的恨意擱置,拉開窄窄的盒蓋,先是抽出一塊巴掌大的白布,略硬的質地,類似牛仔布。他記起來,韓茜今天似乎穿的是條緊身的白色牛仔褲。
他好奇地盯著這片白牛仔布,不規則的形狀,像是匆匆剪下。將布翻過來,他怔住了:慘白的布上,有一抹殷紅的血跡。
“杜蕾斯”的盒子似乎更沉重了,他再次伸手進去,卻如遭電擊般縮了回來,盒子摔落在地,掉出了一截蒼白的手指。
“是韓茜的手指?”巴渝生已經披上了風衣。
“技術室和實驗室的人已經開始著手核實,沈大琥本人一口咬定是韓茜的,因為那段手指上的指甲油,是絳紅底色和空心梅花的花紋,是韓茜上周末剛做的。”
“米治文!他醒了沒有?”
電話那頭有那麼一絲遲疑,巴渝生心頭頓時升起不祥之兆。這種感覺來臨的時候,結果都很難令人承受。
他靜靜地聽完對方的回答。額頭汗水已經滑入眼眶,辛辣灼人。米治文,一個受監控的重要嫌疑犯,從警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如果這時,熟悉巴渝生的親朋好友突然出現,會看見一個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巴渝生,或者說,看見的完全是另一個人——他有著巴渝生的相貌形體,卻有著另一個人的神態,疲憊,甚至蒼老。
“巴隊長?”值班警員也不習慣隊長的長時間沉默。
“你們立刻傳達動員令到各分局,全市警力協同追查。我馬上就到。”巴渝生努力恢複常態。他掛斷手機,飛快穿上製服,卻又不自主地再次打開手機,看著通話記錄上的一個名字。他開始後悔,不該讓她卷入這個案子。
偏偏此刻,他的感覺比以往更強烈:或許,真的隻有她,可以讓悲劇盡早收場。
或者,讓這悲劇更為淒慘。
可是他別無選擇。他撥去電話,鈴響三遍後,傳來了她困倦的聲音,“巴老師?”
“那蘭,我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再讓你卷進來,但是沒辦法……斷指案又發生了,我們又有了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