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為妻治病(3 / 3)

丈母娘來電:文芳又暈過去……

墳頭插花(1)

這幾天在醫院,文芳老鬧鬼,有一夜,半夜吧,她醒來時卻見窗外站著個鬼影,她驚叫起來,那鬼影一閃不見了。丈夫起來抱她哄她,說是這世上沒有鬼,所謂見鬼是她精神恍惚所致,可她明明是見到了,穿著黑衣,戴著帽子,吐著紅舌。她驚得心要蹦出來。

“鬼,鬼!”她瑟縮在丈夫的懷裏喊。丈夫摟緊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幾年前她第一次見鬼,此後就沒少見,有一二十次了。她說了丈夫總不信。唉!

第三節、盜骷髏骨

何幹部多次到醫院看韓其心,對他的無錢救妻表示了一百倍的同情,完了又攛掇他幹那移墳立碑的“營生”,說是準保韓家那在蘇州幹發了的韓大老板韓非會慷慨解囊,“籌上一筆可觀的立碑建墳款,然後賺的兩個人平分……”正沒說完,醫生又來向韓其心催補住院押金,他左右為難,終於答應了何幹部。

半夜,野外蟬鳴聲聲,天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天空連一顆星的影子也沒有。夜幕下一柱電光照著,那是兩個人打著電筒在路上一前一後地走,一個是何幹部,一個是韓其心。何幹部讓韓其心熄滅電光。電光一滅,眼前鬼黑鬼黑,連個模糊的影像都看不見,好一陣眼睛才適應了些,見著近處有黑的不明物,有一隻流螢閃著微光在遠處飛,那裏樹影幢幢。兩個人摸黑不知走了多遠,韓其心恐前畏後,不敢稍快一步,也不敢稍慢半步,與何幹部不離不棄的並排著走。這是一條深不可測的黑道,兩個人在往深裏走,也不知走了多深,有死亡的味道被夜風裹著撲在人的臉上,他感到已經到了鬼門關。這時,何幹部悄聲叫他摁亮電筒,電光一亮,麵前現出一堆堆的荒塚,韓其心的心口象懷揣兔子,砰砰跳個不停。何幹部讓他熄滅電光,然後自己操鋤挖起一座墳來。韓其心心驚膽顫地蜷縮在一邊,感覺周遭全是鬼。他的牙關打顫了,開始後悔當初答應幹這“營生”。

“設若挖著挖著,那墳裏的厲鬼跑出來吃人怎麼辦?”他抑不住這樣想。

“摁亮電筒。”何幹部壓低著聲音。

“什麼?”他的耳朵嗡嗡的,聽得到聲,聽不到話。

“摁亮電筒。”

聽到了,他摸起才抖落地上的電筒,可是找不著電筒開關——手抖得太厲害。何幹部停了鋤等電光;他費了老大的功夫才摁亮。

又挖。幾個回合之後,何幹部要他換換手,“不不,不然別挖了。”他戰戰兢兢的說。何幹部笑他膽小,歇過一氣,仍然挖。也不知挖了多久,棺木顯露出來,何幹部用鐵錘敲,用鐵撬撬,敲一下停一下,聽周圍有沒有異動。韓其心的心一陣陣發寒,電光一次次照歪,有一次還把電筒抖落地上,叫何幹部責,才哆嗦著重又撿起。棺蓋打開了,忽然,電筒照到一塊人骨,接著又是一塊。韓其心把眼睛都閉上了,不敢看。

“照好。”聲音壓得很低。

他正了電光,照在棺口,一顆骷髏骨從何幹部的手中拿出,他毛骨悚然,眼睛不敢睜,可是閉著更可怕。一陣風,荒野上悉悉簌簌,他感到草木皆鬼!他其實並不以為這世間真有鬼,他警告自己不要害怕,可眼前確實鬼影朣朦。

何幹部把幾塊碎骨和那個骷髏骨裝麻袋裏,提起來要走。韓其心卻站不起來,何幹部過來把他拉起。

按照何幹部的設計,麻袋裏的人骨是韓非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兄弟的,關於這點馬上可以仿個珊瑚石碑以碑文為證;那曾祖父的曾祖父的弟弟就是漢朝韓信大將軍的後裔,這個,他回去就可以叫人仿個韓信的令牌為證,他熟這條路。他相信隻要有了這塊令牌,韓家人包括韓非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對這麻袋的骷髏頂禮膜拜。這點兒把握何幹部有。

你道何幹部是幹什麼吃的?他家祖宗三代都是盜墓賊。他爺爺盜墓時被墓地裏的蛇咬死了,他父親盜墓盜得一塊玉,拿給行家鑒別,說是籽料一般的和田玉。賣了。回頭才知是一塊來自緬甸的老坑翡翠原石打造的玻璃種翡翠玉,特值錢。他父親馬上要去贖回,買家卻跑了,他父親回來一病不起,氣血攻心,從此神誌時清時渾,半死半活。母親為了治他的病,四處尋醫問藥,四處舉債,幾次差點兒連自己餓死累死。何幹部吸取了父親的教訓,鼓搗起古董來,他沒錢倒騰古董,就去人家的古董店這摸摸,那摸摸,又纏著人家教他鑒別仿贗。後來他也成個編外行家,但因為始終沒錢倒騰,摸來看去究竟糊不上口,他就混了個幹部。可惜這幹部混得並不安分,盜墓的傳統他還是繼承了。

有了一麻袋的人骨,接下來的工作是下葬。墳塋選在一個草木蔥蘢的林子裏,與漢馬伏波井遙遙相對。史料記載,東漢建武十七年,光武帝劉秀任命馬援為伏波將軍,平定交趾(今越南中、北部一帶),馬援統領以西北將士為骨幹的大軍南征三載,平定了騷亂,鞏固和穩定了漢朝的南部疆土。期間,馬援率領的兩萬多將士駐紮在海南島西部的儋州洋浦和東方八所、十所一帶,他們在此屯軍修田,在十所,他們為當地百姓挖掘了一口水井,後人立碑於井邊,銘文:漢馬伏波井。墳塋選址與此井遙對,這叫鍾靈毓秀,何幹部以為。骷髏、令牌埋下,墳往高裏堆,最後立下那塊珊瑚石碑。一切就緒,何幹部帶著韓其心報喜似的通知韓非家人。

“發現你們韓家一個祖宗了。”韓其心雖然跟了去,話卻是由何幹部說的。墳是新的,可是韓信的後裔們大喜過望,根本沒有注意和懷疑到。

“這座墳怎麼會孤零於此?”有個大約是讀書的人小心的問韓其心。

“許是老祖宗隨馬伏波將軍征戰至此,不幸殉國,又隔洋跨海,不能馬革裹屍,就把他安葬在此也未可知。”韓其心正不知怎麼答,另一個大約是讀書人的韓信後裔替答。其他韓門子孫便都崇敬起他們的老祖宗來。

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中午,韓族幾百孝子賢孫舉行了盛大的遷墳儀式和認祖歸宗儀式,韓非馬上乘飛機攜兩萬塊錢回來,其他韓家人也都爭著出錢。因為韓非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弟弟是韓其心和何幹部發現的,立新碑的事就交給韓其心,何幹部因為是外族,賜功勞費五千元。族人還決定,要出資兩萬新立一塊特體麵的碑。韓其心知道,一塊碑再體麵也用不了兩萬塊,正以為可以截下一點給妻治病——哪怕所餘部分以後還上——不想錢卻沒到他手上,不知何故捏在何幹部手中了……

可憐韓其心白忙一趟,到頭來一分給妻治病的錢都弄不到,還幹下這種背祖欺宗認賊作父的勾當,害得自己回到醫院幾夜幾夜都夢見那骷髏骨。

要是祖宗泉下有知,還不知怎麼淩遲他這“寶貝孫子”呢!淩遲就淩遲,他不怕死,倒是妻的治病的錢怎麼辦?他又去求何幹部,求他給點兒,或者至少給借點兒,何幹部對他擺擺手。

幸而一個與他接觸很少長著自己一輩的同事知道了他的情況,主動借了幾千塊……

韓其心扶著妻子出院時,不知道要笑還是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