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時候,泚水岸邊才漸漸地平靜下來。這一仗,義軍大獲全勝。甄阜、梁立賜原先拆掉了橋梁,就等於自掘墳墓。不但丟掉了自己的性命,還使十萬新軍全軍覆沒,無一漏網。
棘陽城頭,義軍的旌旗換成了飄擺的白幡。城中重設了靈堂,陣亡將士和眷屬的靈位前,擺放著甄阜、梁立賜的人頭。
李通一身縞素,親作祭文,祭奠被甄阜、梁立賜殺害的親人和義軍將士、眷屬。李氏家族被甄阜、梁立賜和長安殺害的親人一百二十多人,怎不讓人肝腸寸斷。李通兄弟哭得死去活來,周圍勸說的諸將士跟著傷心落淚。
劉寅、劉秀、劉良、樊宏、鄧晨等劉氏宗族及所有親戚、朋友,紛紛依次祭奠。祭奠小長安慘死的親屬和將士,整個靈堂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祭奠儀式正進行的時候,忽然探馬飛奔來報說:“稟報柱天都大將軍,王莽遣納言將軍嚴尤、宗秩將軍陳茂率十萬精兵從長安出發,現已抵達清陽。正向我軍逼來!”
劉寅聞聽,慌忙站起,激情萬丈地說:“諸位將帥,非常時期就辦非常事,喪事從簡,請叔父和舅父大人主持料理,我等請入帳商議軍情大事。”
劉良、樊宏應聲而出說:“請柱天都大將軍和各位渠帥放心,我們一定化悲痛為力量,激發眾將士鬥誌,堅決與王莽新兵血戰到底。”
劉寅與眾將帥來到大帳,劉寅開門見山地說:“嚴尤深得王莽的寵信,為新朝鎮壓過赤眉,征服過高句麗和句町諸郡,也曾打敗過匈奴,不是徒有虛名之輩,所以我們要謹慎對待。”
王鳳笑道:“我軍新勝甄阜、梁立賜,得到了良好的補給,今合下江兵和新軍降卒,將近十萬兵力,對付嚴尤,穩操勝券,在下就怕他不敢來呢?”
“王渠帥言之有理,可是——”
劉秀掃視了諸將帥一眼,接過王鳳的話茬說:“嚴尤、陳茂這次可是奉王莽之命援助甄阜、梁立賜的。如果得到甄阜、梁立賜兵敗被殺的消息,他們一定不敢來犯。在下以為,我軍最好輕裝簡行,抄小路追上嚴尤,把他消滅在蒲陽。如果讓他縮回宛城,再想消滅他,那就困難多了。而且,嚴尤如果與宛城守軍合兵,對於我軍攻取宛城,將會造成更大的困難。”
劉秀的分析有理有據,很有戰略眼光,諸將帥非常欽佩,王常表示讚同說:“劉三將軍言之有理,在下以為應該立即追擊嚴尤。”
朱鮪心有餘悸地說:“冒險輕進,會不會——小長安一戰可是前車之鑒啊!”
劉寅攔住朱鮪的話頭說:“不!絕不會再有小長安慘局。”
朱鮪疑目凝盯著劉寅問:“柱天都大將軍難道有破敵之策?”
劉寅搖著頭說:“此一時,彼一時也,千萬不能因一次兵敗而貽誤戰機,我軍新勝,繳獲了大批的馬匹、糧草、輜重。可以將百分之八十的步兵改為騎兵,完全有條件輕騎追擊嚴尤。”
劉寅的話讓諸將帥頓時精神為之一振,都增添了必勝的信心,紛紛表示讚同追擊嚴尤:“對,輕騎追擊,殲滅嚴尤。”
“大將軍,發兵吧!”
但是,劉寅卻沒有急於發令。作為三軍的主帥,雖說此一時,彼一時,難逢的良機就在眼前,但朱鮪的話不能不讓他心犯疑慮。小長安的失敗就在於考慮不周,性情過急,再不能辦傻事了。
沉思片刻後,劉寅終於做出了休整軍隊的決定。他想,眼下最急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組織好這支軍隊,其次才是打仗的問題。原先三支軍隊三股勁,如今又合了下江兵,四股力量都能心甘情願地聽從指揮嗎?為此,他當著諸將帥的麵說:“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群策群力,所向披靡。今借新勝之機,休整軍隊,三天之後,分兵出擊嚴尤、陳茂新軍。”
棘陽義軍與甄阜、梁立賜決戰之後,春陵漢兵與下江兵迅速完成了合兵,重新進行了編製。
為了統一管理和調配,無論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或是舂陵兵,對外統一番號——漢兵;為了便於指揮和協同作戰,一改過去山大王的不雅俗稱,統按朝廷的將,帥,渠帥,王,侯官銜稱呼,整個軍營麵目煥然一新,氣氛空前高漲。
各路兵馬將領很多都是頭一次見麵,大家一方麵互相介紹,握手言歡,為慶祝戰功大擺宴席。另一方麵也開始為下一步的攻城計劃做準備,討論著該如何進軍、進軍何處成了將領們爭議的主題。無論大家氣氛怎麼熱烈,但一提到嚴尤、陳茂十萬精兵已到清陽,便都啞口無言、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