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漢賦概述(1)(2 / 3)

漢代文賦在體製上學習宋玉的《風賦》《釣賦》《高唐賦》《神女賦》。有的篇幅宏大,甚至由兩部分組成;在風格上則同枚乘《七發》相近,多誇飾鋪排,其取法於《高唐》《神女》者,成所謂騁辭大賦,重於渲染;至於其思想,則與《詩經·小雅》中《車攻》《吉日》《出車》《六月》一致,歌頌天子與王朝的文治武功。主要由宮廷禦用文人所創作(宋玉、司馬相如、班固等),實際上也是由這些人的創作活動而形成。騁辭大賦從枚乘至漢末,一直保持這種特征。中小篇幅散體賦則在內容、風格、精神上隨時代之推移而有所變化。

(二)騷賦(或稱為“騷體賦”。這易同“散體”、“駢體”等層麵的稱謂相混,宜同“文賦”、“俗賦”一致,稱作“騷賦”)。這個體式是由屈原的《離騷》《抽思》《思美人》《惜誦》《涉江》《哀郢》《懷沙》,和宋玉的《悲回風》《九辯》,唐勒的《遠遊》《惜誓》,景差的《惜往日》而來。漢初賈誼作《吊屈原賦》,形式上全仿屈原的《懷沙》,其《鳥賦》句式上也是如此。淮南小山的《招隱士》則是將《九歌》句中帶“兮”字的五言句和六言句變為句中帶“兮”字的七言句,完成了向賦的句式的轉變。司馬相如的《長門賦》雖以宮廷後妃為抒情主人公,但仍不脫抒發幽怨的主題類型。董仲舒、司馬遷及此後如班固《幽通賦》、張衡《思玄賦》等騷賦,也都抒發憂慮不平之意,遵循著屈原“發憤以舒情”的宗旨。這在西漢中期隻能說是主流聲音之外的“雜音”,反映了當時社會為強大、繁榮所掩蓋的社會矛盾。這種聲音不絕如縷,進入東漢,變為主流,從賦的創作上說,不僅在騷賦中,也體現在文賦中。

(三)詩體賦(按第一層麵體式分類的名稱,應稱作“詩賦”。但曆來詩、賦並稱,如《漢書·藝文誌》“詩賦略”等。為避免誤解,稱作“詩體賦”)。這是一種篇幅較小的體式,多用四言,有的雜有騷體句式(一般為六言,第四字為虛詞或意義較虛之詞,單句的句末帶“兮”)的兩種變格句式:不帶“兮”的騷體句式,和帶“兮”字的三、四言交錯的句式。詩體賦以詠物為主。所謂“詠物小賦”大率指詩體賦。這個體式來之於屈原的《橘頌》和荀況的《禮》《知》《雲》《蠶》《箴》這五首。雖然是,但用了賦的形式,也算是詠物小賦。漢代詠物賦最早有賈誼的《簴賦》,完全用不帶“兮”的騷體句式,《鳥賦》則是用帶“兮”字的四言句。枚乘的《柳賦》是四言句同不帶“兮”字的騷體句交錯。與枚乘大體同時的鄒陽有《酒賦》《幾賦》,公孫詭有《文鹿賦》,公孫乘有《月賦》,路喬如有《鶴賦》,羊勝有《屏風賦》,孔臧有《楊柳賦》《鴞賦》《蓼蟲賦》,劉安有《屏風賦》,劉勝有《文木賦》,司馬相如有《梨賦》。這些作品共同確定了詩體賦的基本體式。

(四)俗賦(包括前人所說的俳諧賦)。這是在敦煌文獻中發現了《燕子賦》《韓朋賦》《晏子賦》之後,才被學者們確認的一這種體式。敦煌《燕子賦》發現後或稱為“小品賦”(鄭振鐸《敦煌的俗文學》,刊《小說月報》第20卷第3號,1929年出版),或稱為“白話賦”(容肇祖《敦煌本韓朋賦考》,刊《慶祝蔡元培先生六十五歲論文集》,1935年),或稱為“民間賦”(傅芸子《敦煌俗文學之發現及其展開》,刊《中央亞細亞》第1卷第2期。上兩文均收入《敦煌變文論文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程毅中《關於變文的幾點探索》始稱為“俗賦”,遊國恩等先生主編《中國文學史》即用“俗賦”之稱。這本是產生於民間的一種文學式樣,有一定的故事情節,多用對話的形式,四言為主,押大體相近的韻,語言詼諧幽默,常用擬人手法。即使有學者指出王褒的《僮約》、曹植的《鷂雀賦》即俗賦作品,但因為文獻中所能見到的這類作品很少,而且王褒的兩篇也不以“賦”名之,所以一般也多以為那隻是敦煌文學範圍內的事,同南北朝以前的賦作關係不大。至1993年在江蘇連雲港東海縣尹灣村漢墓發現了《神烏傅(賦)》簡文後,學者們才意識到,西漢之時確已有這類作品。其實揚雄的《逐貧賦》《都酒賦》,也是俗賦作品,《都酒賦》已殘,故被誤解為詠物的詩體賦。張衡的《髑髏賦》除語言不通俗外,其他與俗賦完全一樣。趙壹的《窮鳥賦》雖非對話形式,但全篇四言,風格也與俗賦一致。這兩篇顯然是受俗賦影響而創作的。由此進一步上溯,漢初賈誼的《鳥賦》,雖深含哲理、語言不夠口語化,但全篇四言,又用了擬人的手法,略帶敘事的性質,同從漢至唐的俗賦頗多相同之處,看來顯然是受了民間流傳的俗賦的影響。崔駰《博徒論》雖殘,但可看出為對話體,句子整飭,以四言為主,大體押韻,通俗而詼諧,也應屬俗賦一類,唯不以賦名之而已。這很似敦煌石窟中發現的《茶酒論》。以此看,俗賦應產生於漢初以前。魏晉時代除曹植《鷂雀賦》、左思《白發賦》之外,晉傅玄《鷹兔賦》今隻存兩段殘文,如“兔謂鷹曰”雲雲(見《初學記》卷二一《筆》),顯然是擬人的對話形式,語言也詼諧可笑,為俗賦無疑。漢代此類作品應有不少,但屬“下裏巴人”之作,不能引起文人的重視,故自生自滅,多湮滅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