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郭與狼(2 / 3)

但是何母這話是越來越嚴重了,從惡婦墮小妾的胎,到後來的忤逆苛待婆母小姑,現在直接就是不當一家人的話。

這兩年隨著何牢越來越成功,衛意忍受何母的欺壓也越來越嚴重。她每次想起自己在何牢不在的兩年如何頂住世俗壓力、家族威逼,照顧何母與何霧的情景,都愈發艱澀。

人怎能這樣呢?

這世間真是除了東郭先生便是狼麼?

啃得你骨渣滓都不剩,才叫你一聲好麼?

何母針對她,她無法駁斥,因為她是婆母,天底下惡婆母不缺她一個。

可何霧呢?

她還記不記得,當年差點被何母賣掉換取錢糧好打聽何牢下落的時候,是誰救了她?

她還記不記得,那幾年,傷寒之疫橫行,是誰沒有丟下她,為她治療?

她還記不記得,她在被夫家退親孤苦無依的時候,又是誰為她到處奔走忍受白眼,才保全婚約?

“阿霧,我真的苛待你?真的連冬衣都不給你添?真的,沒問過你嗎?你真的沒有說過體恤哥哥籌錢辛苦,不要新衣的話?”衛意忍著心痛,問何霧。

何霧沉默了一下,終於道:“我沒撒謊!”

“好,你沒撒謊。是我在撒謊了?”衛意眼前朦朧了,這就是她當做親妹撫養五年的女孩,是她從稚女一手養成少女的孩子啊。

“你撒謊又不是一天兩天,一件兩件!”何母趁機嗬斥,“大郎阿父是如何沒的?!”

衛意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公公不是在胡人一次攻城中沒的麼?難道還有內情不成?

何皿也是驚訝,本來同情衛意的眼神,頓時如同冰寒。

衛意並不在意,其實何皿的同情又值當什麼呢?何牢心裏的一根刺,又豈不是他何皿的?她的克夫名頭,他們衛氏的欺辱,他何皿又怎會不時時想著?方才他明知何母發難純屬空穴來風,作為河東儒生,他不也罔顧自己“耿直”的名頭,並未做聲麼?

“此婦又裝作無辜!哼。”何母冷哼,拉住何皿的袖子激動起來,眼眶止不住的淚,“原本我們一家人好好的。自從她進門,到處是事情。弄得雞飛狗跳……那時,胡人攻城前,大郎派人通知。阿霧告訴此婦,讓她派人去通知在後山聚會的公公。可是等我們出城二十裏了,都沒見阿父來。我原本以為是阿父命不好,一時沒趕上。後來才知道,此婦心惡,竟然沒有派人通知!啊……阿父……他叔公,你可知道豫州城破後那些傳聞?胡人吃人呐!”

“怎會如此?沒有人通知阿父?”衛意驚住了,轉頭對著何霧,“阿霧,你明明告訴我阿父已經知道了,我才帶上東西去城外和你們大家彙合的!”

何霧還是冷然道:“我沒撒謊。就是你沒通知!”

何母頓時哭聲震天。豫州城破的慘狀,在中原各地皆是人人所聞,胡人得城之後殺戮擄劫不止,還吃人肉喝人血。城破後,那場大火連燒了三日,豫州城外的河水綿延十數裏都是血紅的!

隨著何母哭,何皿眼眶也紅了,接著院內所有人痛哭一片。

衛意頹然了。

這等場景,她還能說什麼?誰還能相信她?相信親生女兒不管父親還是兒媳不顧公公?答案顯然是後者。

這時,一陣馬蹄聲重重在院外響起,繼而何牢粗豪的聲音傳來:“怎麼了?你們哭什麼?竭胡暫時不會來了,我已與慕容鮮卑大都督聯係上,他們是忠於我晉朝的,很快就會發兵前來,奪回洛陽。你們該高興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