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啊,那是天下的心髒,晉人的都城。皇帝被擄,都城被占,這在千百年來還是頭一回,可謂奇恥大辱!
何牢跳下馬,走進院落,迷惑地看著眾人止淚,路過衛意時,對她得意一笑。
衛意本已枯寂的心又被他這一笑澆活了,何牢向來是是非分明的。他不會隻聽信一方之詞,就算他心裏有刺,也不會讓事情糊裏糊塗。
她該相信他。
何牢挺拔的身姿微微屈膝,給何母和何皿行了一禮,然後笑嘻嘻地問:“阿母,發生了何事?”
何母沉默不語。
何牢更加迷惑,又看向衛意,見她臉白了一白,搖搖欲墜的樣子。便道:“阿母,阿意臉色不好,我走前便聽說她患小疾。現在看她臉色還不好,該是尚未痊愈。天冷,不如讓她回房休息吧。”
何母冷哼:“就你心疼妻子。”又對衛意道:“還不回房休息?若是真被風刮到了,你夫君豈不是要跟我這老婆子急?”
何母這樣輕鬆地放過我了?衛意覺得不可思議,但何牢那關心的眼神,令她無法拒絕。再者,她也的確有些撐不住了,頭重腳輕,眼前人影也動不動模糊。
便行禮,告辭回房。
出了何母的院子,衛意被牆頭瓦片上掛的冰淩所折射的光,晃了眼。隻眼前陣陣發黑。
“夫人,如何了?方才奴婢要進院子,卻被人擋住了。”
衛意扶住伸過來的手臂,搖搖頭,“綠珠,沒事。大郎回來了。”
綠珠是她自小便帶在身邊的婢女,忠心不二。
“郎主定會為夫人說話。“綠珠無比堅定。
衛意扯了扯嘴角,他會如此吧。
衛意實在感覺太過疲累,扶著綠珠走過那條連接何母院子與她自己院子的甬道,便感到力氣耗盡,躺在床榻上不願再動彈。
“可要請大夫?”綠珠問道。
“不必了。大軍剛回,隨軍大夫皆是疲憊不堪,豈能再勞動他們。而府中的那名大夫,正在伺候阿爰小產,若是與我們接觸過多,阿母又要發作。”衛意覺得自己並沒什麼病痛,隻是沒有什麼力氣了。
綠珠忍淚,哽咽道:“老夫人為何總針對夫人?夫人盡心侍奉,哪有一點過錯?她當年尚且誇讚夫人是她幾輩子修來的好兒媳。”
衛意沉默不語,時過境遷,人心易變而已。
綠珠看自家夫人如此,隻得不再說這些了。“夫人,綠珠去給你煎藥。讓瓜曲來伺候吧。”她起身準備在院落裏找瓜曲,“這瓜曲又偷懶不知跑哪去了。”
衛意無力的聲音傳來,“不必找她了。她今日與老夫人一起栽贓我行巫蠱事,謀害阿爰的胎兒。”
綠珠僵住了身體,不再言語,怕再說什麼引起夫人神傷,小心掩了門,自去煎藥。
衛意躺了一陣子又喝了藥,才覺得好了點,那股發暈的感覺也不明顯了。
這時,門外粗使仆婦桑嫗的聲音傳來:“夫人,親家公來了。”
大伯?
衛意衛爰姐妹父親早亡,自幼便撫養在大伯膝下,親同父女。
“快請進來。”衛意連忙大聲道。又掙紮著讓綠珠扶她起身,穿衣。
收拾停當,大伯衛孚已經在屏風外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