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岩在中江公司做藥檢員時,雖然不過是個公司底層員工。在社會上也不過是個底層打工仔而已,沒什麼地位。但他隻需要把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不需要去操心公司的發展啊;前途啊;利潤啊······等等,雖然說公司總是說企業的發展是關乎每個員工的收入、工作、前途等等,但對於一位底層員工而言公司發展的好當然不錯,如果實在維持不下去,甚至於倒閉了,也不過換一家企業打工而已。自己即便操心公司的發展效益等大問題,也是多餘的,根本也影響得了公司的大政方針。所以,對於一個打工仔而言,把本職工作做好就行。的確用不著象現在的自己一樣每日裏患得患失,殫精竭慮。實際上,那時的生活最起碼在心性上與自己在山中的生活並沒有兩樣,而且自己所在的廠區為了符合國家GMP標準防汙染而設在了城外三十公裏的一個山穀中並不會象現在的春都集團這樣身處鬧市充滿了喧囂。自己每日工作,練拳,行功。日子過得安靜平淡,原本自己的日子似乎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下去,功夫也這樣慢慢地增長。自己也樂在其中,也沒想過為什麼要這樣生活——因為似乎從出生時起,自己就是這樣生活的。
可現在,李岩發現自己自從接掌了春都集團以後,就每日裏都在患得患失。對遇到的每個問題都反複思考,仔細考量——唯恐自己的一個疏忽會導致整個公司利益受損,甚至於整個公司的危機——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所以,他不敢停下來,也不能停下來,或者他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會變成什麼樣子。而他也不敢象李天涯那樣放心地把公司交給張懷恩經營,自己不聞不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師父有這個控製力,而自己可不敢這麼自信,他可不指望張懷恩象對待李天涯那樣敬畏自己。他發現在自己接掌控製了公司以後,似乎公司也同時把自己給控製了——他與其說是公司的主人,但莫若說是公司的仆人。雖然,這個仆人很多人都想當。或許是因為長期的修行生活的影響,他的價值觀與整個社會的普通價值觀有極大的偏差——例如以前作為一個打工仔,如果看到一輛豪華跑車普通人多少都會在心底湧現出一些羨慕的情緒,但他卻毫無感覺。又如自己現在應該算是成功階層了,麵對那些普通人,一般人都會有一種成功者的驕傲或者說是自豪感——不管表麵的修養的差異如何,有人趾高氣揚有人卻溫遜有禮——但內心的那種成功者的自我優越感應當都是相近的。而李岩卻沒有這種感覺——換句話說起碼在精神層麵上講,李岩這個年輕的富豪截止目前他還沒有享受到作為這個社會的上層人士的優越感、自豪感。相反,他卻深刻地感受到了作為一個富豪的精神疲憊。在物質方麵,由於李岩對任何奢華的東西都缺乏興趣,崇尚簡單的生活方式——所以,他現在雖然坐擁億萬財富卻絲毫也沒有感受到巨額財富所帶來的利益。說實話,到目前為止李岩所感受到的就是自己全心全意地為這個公司服務的所帶來身心疲憊,好處是一點沒感受到——當然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些代價簡直是微不足道的。
要放在李天涯去世以前,李岩也許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這份巨額財富。因為,對他來講,這份財富簡直就是一份緊箍咒,弄得他每天頭疼不已。嚴重地影響了他的修行——以前他隻是習慣地把修行當作生活的第一要務,他自己的自我身份認定也是“修士”。所以,他把一切影響他修行的東西都當作修行路上的魔障——修士們的思想其實都是這樣的。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修行,要達到一個什麼目的?但在師父臨死前對他係統講述了修真術以及自己的一生修行經曆後,李岩就開始思考為什麼修行,自己的人生目標到底是什麼。而在他想明白之前,他就按照師父的遺囑先接管了師父留給自己產業,結果,到現在不過五個月左右自己就被這個產業搞得身心俱疲。因此,內心更加迷惘起來——而這些天自己的全副心力都撲在籌資問題上,今天好不容易這事告一段落了,所以他又不由得想起那困擾自己的問題來。
修行修個什麼?道家修道,佛家修禪。
“道”是什麼?道家講的道虛無飄渺,玄之又玄,不可思議而得,不可言語而明,“象帝之先”——在宇宙存在之前它就存在了!後唐五代之前的修士們總希望自己能在冥冥之中把握住這虛無縹緲的“道”,把握住生成宇宙的規則,而成仙成聖。然而,“道”既不可知,不可說——修士們又怎樣才能把握它呢?又怎麼證明自己所掌握的就是這宇宙的最高規則呢?正如鍾離權對他的弟子呂洞賓說得那樣“大道無形、無名、無問、無應。其大無外,其小無內。莫可得而知,莫可得而行也!”——既不可知,又不可行,人們又從何處得到它呢?說白了,“道”是既不能證實,也不能證偽的一個命題——既然不可證,又從何而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