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創兵聖光(1 / 3)

颯颯的風撩撥著紫紗薄裙,流動的氣流刺痛了她的雙眼,原本應該是空白的大腦此時卻有一個想法。“我要死了!”

“我要死在這個我未曾完全熟悉的‘未來’了!”

……

在綠色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的背觸碰到一片溫暖的大陸,如風般灑脫自由的氣息包圍住她。接著,如六弦琴琴音般悅耳的低笑聲傳入了她的耳中,印上了她的心,似熟悉非熟的記憶掠過她的腦。她抬起頭,清藍如遼闊海天的雙眼映入她的眼中,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和一絲……詫異;她看到那張詭異的麵具,月影蒼雪疾風襯托下的男子立時在她頭腦中變得鮮明起來。她與他對視半晌。

“你是誰?”

影之妖粗啞的嗓音響起,咆哮低嘶得擊擾了一個夢境。

綠色這才注意到身側的影之妖,她的雙手不知何時已被反綁。

沒人理會她。巨大的鳥馱著他們飛向高聳入雲的天空神殿……

四濺的水聲打斷了綠色墜下天空神殿後的短暫回憶。她睜開眼,發現同時落下的幾人全部跌入了水中,他們的身體擱淺在不深的水域裏。

“這是哪?”

皎站起來,甩了甩頭發。

“海之國吧。”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回答。

幾個人走上岸邊。皎抱著影之妖,艾波珥抱著絕音,綠色摻扶著迦陵。

“應該找個醫師,他們兩個傷得不輕。”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說。在他們到達風之國的前一天,采農就已出發去火山之國了。“離這不遠處的漁村裏有個不錯的‘庸醫’。”

一群人跟著他的腳步來到一個小漁村,在那裏他們確實找到了一個很好的醫師,這一點可以根據他為兩個人止血療傷的手法判定。

“他……是誰?”

待迦陵和絕音熟睡後,綠色忍不住問皎。

“我不知道。”

皎看了那個人一眼,他肯定他沒見過他,但那個人的裝束他倒好像聽聞過。他在記憶裏搜索。

“他是名之繼承者——禋昊,‘神之搖籃’的第二個主人。一個為了自由從維石之國消失了六年的男人。”艾波珥冷冷地說,他看向禋昊。“在我們麵前,你還需要那張麵具嗎?”

禋昊什麼都沒有說,他輕輕揭下臉上的麵具,眾人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張清逸俊美的麵容。狹長帶有古韻的東方眼眸,高鼻薄唇。如風如月。黑發是夜的饋贈,藍眼是海天的恩賜,閃爍著星子的光芒。沒有艾波珥的冰冷,沒有肜玥的憂鬱,沒有鏡之透的女化,沒有印之痕的森然,沒有迦陵的晦暗……他,是個極其特別的人。俊美不輸他人,氣質渾然天成。

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我們怎樣才能見到海之國的女皇?”

沒有時間理會他人的驚異,禋昊對那個被他稱之為“庸醫”的娃娃臉青年說。

“你找那些美人魚幹嘛?”那個人賊兮兮一笑,眼裏閃著使壞的光,“人類女子多麼溫柔,難道不比那些隻想著延續種族,冰冰冷冷的人魚好嗎?”

“我的一個朋友被她們抓去了。”

“長得很英俊吧?那些人魚對麵相好的男人最沒有抵抗力了。哈哈。”

“怎麼可以見到?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禋昊微笑著問,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他隻是帶笑看著那個醫師,他居然就不敢再打混。

“有著美麗月色的夜晚,寧靜的海岸邊,人魚在那裏聚集,唱著醉人的歌謠。如果有人的音樂可以得到她們的認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們會為你實現一個願望。”他神秘一笑,“而今晚,恰巧是十五。”

“陛下,我們這裏有擅長音樂的人嗎?”

禋昊恭敬地詢問艾波珥。艾波珥瞄了正在軟塌上熟睡的迦陵一眼。

“迦陵是風之國最優秀的樂師。”綠色說,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迦陵,“但是他……”

“微草,你有辦法讓他在今晚好一些的,是吧?”

“如果那邊那位絕色美女可以陪我喝杯下午的話。”

微草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眼瞥向綠色。他很成功的得到幾記白眼。

“當然可以。”

綠色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空氣馬上冷了下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微草已經死了無數次了——被某些人的目光淩遲。

“你就真的連一句話都不肯說嗎?”一邊傳來皎挫敗地吼聲,他和影之妖顯然已僵持了好一會兒。“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皎用力地搖晃著影之妖的肩,死盯著她臉上和頸上猙獰的傷疤。影之妖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理他。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質問下,她終於睜開那雙妖紅的眼,用森冷的目光盯著他,那裏麵含的是……恨!悔悟的恨,冷凝的恨,噬殺的恨……恨入肌膚骨骸!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他疑視著她,眼裏盛滿痛。

“你一個四神聖堂的少主人,怎麼是我這種下級神官的女兒匹配得上的呢?”

她淡淡地說,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到底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好嗎?阿影?”

皎的身體慢慢下移,最後單膝著地。

“非要我說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不怕丟臉的話。”影之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順便讓你知道四神聖堂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兩個人對視半晌,皎一字一頓地說:“我、隻、想、知、道、事、實。”

影之妖娓娓敘說。

五年前夏天的一個睛朗的日子,聖堂的大長老召見我的父親,打算把他調往北部的玄武分堂,升他為副管事,全家都很高興。我雖然也為自己的父親感到高興,但內心卻有幾分惆悵,因為父親調職,全家勢必要一起遷移,而我卻舍不下我的戀人,那個我在百子蓮花叢中遇見的慵懶少年。

不知道為什麼,聖堂好像十分急於將父親外調,因為我還來不及和他告別就已被送上北去的馬車。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他會等我,我會想辦法讓他明白我暫時離開的原因。

在穿過蠻荒之地的時候,一群強盜攔下了我們的車子,幾個低等護衛和手無寸鐵的我們一家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鮮血染紅了黑色的大地。他們以為我們都將變為潤物的肥料,但他們沒想到那幾刀隻不過毀了我的臉和聲音!我又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我愛的那個人是四神聖堂中的四個少主中的一個!為了不讓我這個下等人玷汙他們的血統,所以要徹底地清除我們!

為了一個如此可笑的理由就枉送了這麼多條人命,值得嗎?他們隻要說明白,我影之妖難道還會高攀?我和他的事我隻對一個人說過,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背叛了我!我不甘心就這樣死,我的呼救聲使我得救。那個嬌小的女孩——消之魅——把我從屍體堆裏扒了出來,把我帶回了她的國家——霧之國——那個犯罪者和不幸的人的庇護所。在“霧刹”成員的照料下,我的身體慢慢好起來。

在霧之國,隻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我也希望可以親手報仇,我以成為“霧刹”的成員為條件,讓首領賜我強大的力量。逆天而行,我的雙眼成為了禁忌,但,我無悔!

首領說,我的力量還未夠強大,等時機成熟時,“霧刹”就會將四神聖堂夷為平地!

在別人眼裏,“霧刹”無惡不作。但在我眼裏,他們都是好人!勝過假仁假義的四神聖堂!

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影之妖的狂笑聲中靜默。

半晌,皎在她的掙紮中摟她入懷,在她耳邊說:“恨與痛,難道不能忘嗎?生活在仇恨與自己責中,你永遠不會快樂,你不可能讓亡靈感到安慰,你隻能把你自己埋葬。那是你的願望嗎?是希望你幸福的人所期望的嗎?你黑暗的五年我無法補償,但在剩下的時光中,我會讓你快樂,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回答他的是肩上的一痛,影之妖狠狠地咬在他的肩上。半晌,她抬起頭,嘴角掛著一抹鮮紅。

“你懂什麼,你這種在金銀窩裏長大的人又知道什麼?我的屈辱你懂嗎?你隻不過是個說著風涼話的旁觀者!”

皎的眼因她的話黯淡。

“四神聖堂的長老雖然守舊,但並非不明事理的人。他們是不會濫殺無辜,這中間一定有其他的隱情。”

禋昊緩緩地道出他的疑問。“你的能力太過特殊,不是可以求賜或移植的,這也是讓人覺得奇怪的事。”

“四神令。”影之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那些殺我父母的人身上有四神令。”

沒有人說話。四神令是由隻有聖堂內才有的一種特殊物質打造的,是隻有聖堂中的人才可以碰觸的令牌,是絕對偽造不了的東西。

影之妖冷冷地掃視一周,又閉上了那雙禁忌的眼。

“微草先生,你有沒有暫時封閉他人能力的藥?”

皎問。

“有。”微草走進裏屋,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把一紅一白兩個瓷瓶交給皎。“紅的是封藥,白的是解藥。一粒可以封閉能力兩天。”

皎把藥喂影之妖服下,她倒沒有反抗,她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用作樣子費力氣。

傍晚時分,休息了一下午的幾個人沿著海岸線走向美人魚經常聚集的水域。此時,迦陵已可以勉強行走。可見,微草果然是個不錯的“庸醫”。

目送著一行人遠去的身影,半靠在門邊的微草閑閑地對被反綁在椅子上的影之妖說:“妖小姐,你怎麼會被那些人抓住呢?”

影之妖白了他一眼,他踩到了她的痛處,但她仍然回答:“那個名之繼承者很厲害。他沒有用任何特殊能力就已讓我成了階下囚。”她略微頓了一下又說。“三先生是怎麼認識他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微草說,他的眼飛得很遠。“你的疤,我當初就說過,我可以幫你淡去,為什麼不要呢?”

“我怕時間會淡化我的恨,我需要這它來提醒我,那個傷,有多痛!”

“有些事真的很難說清楚。”微草若有所思地說,“不聊了,我還是去照看裏邊那位咒術師吧。”

微草走進裏屋,他的身影將要消失在她視線中的時候,他轉過身又說了一句話。

“我要你們幫我找的那個人,找到的話,通知我一聲。”

天邊高懸的一輪明月是無暇的玉盤,晶瑩地點綴了暗夜的深沉和靜謐;幽藍的天幕上飄著散發著妖冶色彩的流雲,斷斷續續地撫mo著玉盤的亮白;帶著幾絲鹹味的風激起了海的興奮,在看似平靜的表麵下蠢蠢欲動。

但這本來極美的畫麵看在尋找人魚的幾個人眼裏卻有幾分刺眼。

“人魚在哪裏?微草不會是在騙我們的吧。”

艾波珥冷冷地看,冷冷地說。皎扶著迦陵坐到礁石上,自己順勢在他身側一躺。

“微草人雖然有些滑頭,但是這種事他不會拿來開玩笑。”

禋昊回答。

“迦陵,為我們演奏一曲吧。”

綠色微笑著說,走到他麵前,在他身邊坐下。

“綠色小姐的命令,莫敢不從。”

迦陵調了調白玉豎琴的琴弦,用那雙極美的手開始撥弄琴弦,他的眼凝視著綠色,一弦一音仿佛在訴說著傾慕與愛戀。綠色轉過頭,雙眼卻又對上了禋昊清亮的眸。她臉上一熱,閉上眼,聆聽難得的仙樂。

日升星落,金烏玉兔的相合勾勒著海天的亮與暗;雲淡風清,海鳥歸巢,落日孤霞相掩映;漁家的歡歌伴著海上的燈塔,指引著不畏生死的冒險者;當黑幕吞噬了蔚藍,傳說中的種族出現在十五的圓月下,高唱愛的禮讚……

當音符嫋嫋地結束在白玉琴上的時候,綠色聽到一陣陣比歌聲還美的低泣,睜開翠綠的眼眸,不知何時,有著青藍色發絲的人魚已聚攏在他們所坐的礁石旁,眼裏盛著難以言喻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