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總你想到哪兒去了，剛才和朋友在濕蒸房，也就沒帶手機。什麼好事兒呀？”
“項總你在什麼地方？我們碰個麵扯扯，我這就趕過來。”
項毅中猜不透他這麼急著見自己有什麼事，隻好答應。孫曉民淡然說，朋友啊？項毅中立馬想到賀天勇的事，就說：“撈刀房地產公司老總閻樂康。據說他跟賀天勇市長的關係很密切。”
孫曉民哦了一聲，抬頭望著項毅中，卻是什麼話也沒說。
項毅中接著再說：“聽說好幾個跟賀市長關係不錯的老板已被紀委和檢察院找去談話，有的至今尚未出來，也有的甚至躲得不知去向，檢察院都找不到人。這位閻老總倒是沒事似的，照樣拋頭露麵，真叫人費解。”
孫曉民說：“案子不是還在調查中嘛，有事沒事隻有結了案才知道。在沒結案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扯進去。當然，真跟他沒有瓜葛肯定沒事。”
項毅中說：“這倒是的。”他本想說說與閻樂康在亥區政府舊址項目上合作的事，想想終是沒說。看這位老同學的樣子，並不想在賀天勇的事上跟他說得太多。也是，畢竟賀天勇曾是他的頂頭上司。
這時項毅中的手機又響了，一看是範笑笑打來的。孫曉民便笑了笑，說這不來了吧。項毅中笑了笑接了電話。範笑笑嗲聲說老人家你怎麼還不回來？長夜漫漫，你忍心叫你娘子獨守空房？項毅中道：“還沒完呢，完了一會就回。”
孫曉民笑道：“毅中你真是忙呀。好了，我這兒先走一步。”
一會閻樂康將到，孫曉民自然不便在這裏，讓閻樂康撞著介紹起來麻煩，而最主要的問題閻會對他倆的關係做出種種猜度，他現在可是個高危險分子。再說了，商人都有自己的關係脈絡，不願同行插進來弄得複雜了。而對孫曉民他們來說，身份的原因更使他不願結識缺乏了解的商人。項毅中就送孫曉民上車。孫曉民是自己駕車來的。在啟動汽車時，孫曉民笑道：“這裏就別挨得太久了，要不然你那位又將來電話催你，人家可是傻等著你回去，癡心一片呀，太難得了。倒是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癡情女。是不是跟你到午縣那位小範啊？”
項毅中也不說是與不是，笑著揮了揮手，道聲好走，目送孫曉民的小車而去。往裏走時，想著孫曉民竟還能記著午縣時一麵之緣的範笑笑，倒也覺得有點兒意思。他和孫曉民之間向來隨意，但彼此從不介入對方感情隱私，偶而碰著也就碰著了，反正如今男女之間就那麼回事。
回到貴賓房沒多久，閻樂康就來了。在接了閻樂康電話後，項毅中查看了手機，果真有閻樂康打進來的四個未接電話。後天亥區政府舊址就競投了，估計與此有關吧。想著賀天勇的事，他便多看了這位閻老總兩眼，感覺不到有什麼細微的變化。
“閻總有什麼事？”項毅中問。彼此之間已是老關係了，也就少了許多客套。
閻樂康道：“我們談談亥區政府舊址項目的事吧。”
項毅中笑了一下，說：“後天就競投了，莫非閻總聽到了什麼？真是這樣的話，咱得馬上告訴曾總才是。”
閻樂康就定定地看著項毅中，一會說：“項總似乎唯曾總馬首是瞻啊？”
項毅中輕輕搖頭：“談不上什麼馬首是瞻，大家是合作夥伴嘛，與此相關的事情當然要相互通氣，這也是一種彼此尊重吧。”
閻樂康便笑了一聲，說：“項總不覺得與曾總謀事無異與虎謀皮？”
項毅中又搖了下頭：“閻總怎麼這樣說呢？這話我可不懂了。”
閻樂康歎了口氣道：“項總是君子啦！君子不言人非。”一會說：“我這裏就直說了，我想把亥區政府舊址這個項目屬於我的那份轉讓給項總，項總以為如何？至於轉讓費，一千五百萬怎樣？項總是個精明人，當知道這個價已經很低了。在接下來你和曾總的合作上，主次便明朗了，局麵將變得對你有利。”
閻樂康在這件事上如此急不可待，項毅中就猜測形勢隻怕對他極不利了，看來當初曾義平所言不假。但他也隻是把這些念頭藏在心裏，口中卻說：“閻總你這是咋啦？不是說好競投後再說的。後天就競投了，也就明天一天的時間了，再急也不急在這一天，是吧？”
閻樂康訕訕一笑，說：“項總，我這裏就實話跟你說了。我的另一個項目急需資金注入，也就無心在這事上了。如果你認為可行，你抓緊時間準備錢，後天競投成功我們就簽約，如何？”
“這麼大的一件事，閻總你可得讓我好好想想。”項毅中含糊道。
換在從前，項毅中想都不用想便答應了，因為這一千五百萬的背後是上億元的利潤，盡管現在也是這個巨大的利潤，但知道往後拖一拖隨之便會有驚人的變故，眼前這位閻總將自動出局，這一千五百萬也就不用掏了，傻瓜也不會花這個冤枉錢。但是，閻樂康的自動出局，這上億的利潤就被項、曾二人分攤了，比起出資一千五百萬買下這份股權，無形中少了一半利潤。商家追求利潤最大化，但項毅中又不得不考慮出資買下閻樂康股權後的諸多問題。大抵來說，兩個人的合作還是平等條件好，當互利明顯失衡，一方心態就會變得偏激，問題就會出現。再說了，在項毅中心裏，曾義平可是個耍狠的人物，他可不想為貪幾個利潤而使事情複雜化了。真正的企業家更多的時候得透過誘人的利潤看潛在的問題。
“那好，項總好好想想吧。如果行，競投後我們立即簽合同，否則我隻好考慮找別人了，那時合作這一項目的仍是三個人。當然，曾總樂意買下我這份股權，我也非常願意。但不管哪種情況，對你項總沒有任何好處。”
“閻總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話到這裏，似乎誰也沒有話說了，偏偏閻樂康又沒有離去的意思，項毅中也不好說走，氣氛便有點兒沉悶。項毅中就想說點兒什麼調節下氣氛，卻聽閻樂康是感是歎地道：“項總，幹咱們這一行，難啦！”
這話換在從前，項毅中隻當閻樂康隨意而發，知道他現在所處境況，自是理會他是由衷而憾。商海這些年，項毅中經曆了太多的人和事，不覺便來了感觸，點點頭說：“是呀！在一些人看來，我們這些人開名車，住豪華別墅，一擲千金，風光無限，可誰又知道我們的另一麵，為了某個項目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唉，人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閻樂康附和著深深地歎息一聲。
項毅中覺得自己真的快被感染了，幾乎想要同他談談賀天勇的事對其所造成的影響，理智告訴他這是斷斷不能說的，這才萬難著忍住。他想著應該回應句什麼才對，搖頭苦笑一聲，說：“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像狗也好，求爺爺還得求，告奶奶還得告，隻要在這個圈子裏奔波，該怎樣還得怎樣。”
閻樂康把腰豎了豎，站起身來，說：“股份轉讓的事，項總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告辭了。”
項毅中並沒有馬上離去，在這件事上他真的得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今晚上閻樂康的事同曾義平說一聲？自己真拒絕閻樂康的股份轉讓，他完全有可能找曾義平，曾義平會不會是自己剛才的想法就不得而知。至於閻樂康找別人轉讓股份，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因為存在著一個正式轉讓之前對情況的了解，以閻樂康現今的情況，時間上根本就等不起。今晚上閻樂康的話等於告訴他，這之前閻樂康並沒有就股權的轉讓找曾義平，他們之間的交情遠比自己要深，閻樂康不找曾義平而先找自己，這本身就說明他對曾義平不信任的問題。如此一想，項毅中便也釋然了。
回到範笑笑那裏，範笑笑接過他的都彭包，在他臉上吻了吻，說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我家男人給盼回來了。項毅中在她的臉上輕輕拍了拍，笑著說：“再不回來，我家娘子還熬得住？給我到外麵找個小白臉可就麻煩了。咱男人什麼顏色的帽子都可以戴，就是那種綠色的戴不得。”
範笑笑舉起手中的都彭包拍在項毅中身上，說：“你以為我們女人是你們男人，隨隨便便的。你們男人天性喜新厭舊，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項毅中道：“誰是碗裏的？誰又是鍋裏的？”
這話可不好回答。因為誰都知道對一個已婚男人來說，妻子才是碗裏的，隻有情人才是鍋裏的。哪知範笑笑說：“鍋裏的你看看也就看看，我又不可能把你的眼睛蒙起來，可你要舍了我這隻碗跳到鍋裏去，我可不答應。”
項毅中笑著說：“你這隻碗裏的色、香、味都全了，我還跳到鍋裏去吃大幹飯？你當我是大傻瓜呀。”
範笑笑說：“別甜言蜜語了，我都吃膩了。你們男人有時候就是賤，隻要有機會，明知道是幹飯也要偷吃。俗話說的，沒有不偷腥的貓……”忽然哇的一聲，忙跑進衛生間嘔吐起來，卻是什麼也沒吐出來。
項毅中的臉便皺了起來，嘴唇、鼻子、眼睛和眉毛幾乎都往中間擠著，說：“笑笑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範笑笑又是哇的一聲，抬起那張嘔得扭曲的臉，大口地喘著粗氣，期期艾艾地說：“沒，沒有哇……”
“你是不是這個月不太正常？”項毅中感覺到心已經提了起來。
範笑笑想想點了點頭。
項毅中臉色就跌了下來，說：“那可能懷孕了是吧？”
範笑笑又點了點頭：“可能是吧。”
項毅中抬腕看表，都快十一點了，轉身就往外走。範笑笑跟在背後，說老公你幹什麼？項毅中說出去一會就回來。他駕駛著奔馳瘋子般轉了好幾條街，藥店都關門了。好不容易在一家尚未打烊的診所買了試紙。範笑笑見他風風火火地衝出去，急匆匆地趕回來，說老公你到底咋了？項毅中叫她去廁所小便。範笑笑說有了就有了嘛，測什麼測。把買回來的紙試了一遍又一遍，那兩條表示已經懷孕的紅線，清晰可見。
範笑笑真的懷孕了。
範笑笑高興得就差沒有跳起來，說：“好啊，我早就想給你生個孩子，真沒想到這麼快就懷上了，懷上了……”猛然注意到項毅中臉色不對，說，“老公你怎麼啦？我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這會項毅中暗自叫苦不迭。他不得不想起那次範笑笑跟他談論生兒子的認真樣，現在她懷上了，叫她拿掉肯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太了解她的個性了。在他的思想裏，從來就沒有同別的女人因一段什麼感情而弄出個兒子來。他是愛她的，但因為愛而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又是他無法接受的。項毅中心裏安慰自己，也許這紙兒有誤吧，畢竟這種檢測方法簡單了些，明天去醫院檢測確定了再說。
主意打定，項毅中誇張地伸開雙手做擁抱狀，說：“我怎麼了？沒什麼呀。”
範笑笑過來依偎著項毅中，說：“老公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生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