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問你咋啦？我是你老婆。”
“你這話是啥意思？剛才說你不是我老婆啦？”
“你的動作是什麼意思？好像我是外人似的。如果外頭真有人這樣，你隻怕是巴不得了。”
項毅中也就省悟過來，苦笑一聲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要去取水喝，哪裏有你想的意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在飲水機上取了水，為了讓女人相信他真的口渴了，項毅中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杯。回到沙發裏，見汪麗還在看著他，想自己也不能太被動了，否則她隻怕真以為他背著她怎樣了。大凡女人都是這樣，你越在這類事上回避，她越當你真有這事，你拿出勇氣跟她較量一番，她說不準會認為自己多疑了。何況在與範笑笑的事上，汪麗純粹是因為自己情緒的外露捕風捉影，今晚上的事更是如此。這般一想，項毅中迎視著女人的目光，說：“你這段時間怎麼啦？怪怪的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汪麗道：“是我怪怪的還是你怪怪的？你倒是想想好了，想想好了。”
項毅中口氣強硬地說：“我怎麼了？我哪裏不對頭了？你倒是說。”
汪麗笑了一聲，說：“你這樣子怎麼看都覺得是在虛張聲勢，不信你自己到鏡前照照看。”
項毅中便也笑了笑，說：“我有什麼心虛的事要在你麵前造聲勢？有這個必要吧？我這裏說呀，你對我有啥想法直說好了，別瞎猜忌了，弄得自己神裏神經的那麼累，你不心疼自己我都要替你心疼了。夫妻之間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可真的是個問題了。”
汪麗說：“我是信任你，就怕你扛著這份信任在外頭迷失了。現在的女孩子現實得很，感歎好男人難找，總喜歡走捷徑，總想找個現成的，一旦碰上一個合適的，管你是不是圍城中人，黏住你不放。”
項毅中笑笑說：“原來夫人是怕我在外頭胡來一氣。這你放心好了，我再閑著也不會找什麼小蜜玩什麼情人，這事兒成本太高了，你再怎麼著也得投入些感情是吧？你知道有個段子是怎麼說的，如果你想半輩子不安靜，就找個情人；如果你想一輩子不安靜，就讓情人給你生個孩子。我現在正經事都忙不過來，還有閑情玩這個？”
“你的意思，有天輕閑了就可以玩這個了？”
“我什麼時候輕閑過呀？一旦造紙廠拿過來，攤子這麼大，這一輩子都甭想輕閑了。這中間的事情我又不是不明白，還會傻乎乎地惹一身麻煩？夫人放一萬個心，我的警惕性高得很，你所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不知道。也不是我太擔心你，外麵的世界就是這麼個世界，像你們這種男人，太容易犯這種錯誤了。說來你也許不信，我的一位好姐妹，有次她怎麼跟我說的？男人可以偶爾找找小姐，但絕對不能找情人找小蜜。她的理由跟你說得差不多，成本過高，一身麻煩。”
項毅中再笨也不相信哪個做妻子的允許自己的丈夫幹這種齷齪的事，這自是女人借口向他敲重鼓，他笑了笑，信口說：“你那姐妹對老公對自己真是大方，她就不怕男人染上這病那病的？萬一得了艾滋病怎麼辦？那不是等於判處死刑了嗎？我看她是居心叵測，謀殺親夫呢。”
汪麗道：“別說得這麼嚴重。所以呀，男人最主要的是潔身自好，貪欲成性隻會害了自己。”
項毅中笑說：“我想這些年來還是做得可以的，距夫人的要求也不遠，是吧？在當今這個社會是很難得的了。當然，這功勞應歸於夫人你了。”
汪麗瞟了他一眼，說：“你別貧嘴了。男人四十活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你想明白就行了。”
躺在床上，項毅中自然而然地想起範笑笑的事。盡管今晚上在妻子麵前嘻嘻哈哈的，但妻子的話明顯地讓他感到了壓力。範笑笑這會在幹什麼？她肯定想不到自己今晚上跟妻子交上了手。日後還會不會交手呢？如果在範笑笑懷孕的事上兩人的思想無法統一，那是肯定會的。項毅中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善於裝扮的人，否則也就沒有今晚上的事了。也不知觸動了哪根弦，項毅中猛可想起範笑笑這兩天都沒給他個電話，這未免太反常了吧。往常她哪天不給自己好幾個電話？他早已習慣了她打電話來，這兩天也是太忙了。莫不是她有了什麼閃失？這樣一想，項毅中就不安了，幾乎想這就爬起來撥打範笑笑的電話，想著才上床，妻子隻怕還未入睡，讓她給知道了這還得了，這才萬難著忍住了。
當確信妻子睡著了，項毅中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拿了手機去了衛生間，小心地把門關上。把範笑笑電話調出來撳過去，回答說你所撥的電話關機。項毅中不安的心並未落下來，因為範笑笑晚上一向很少關機，除非他在那兒，做愛時怕電話打擾才把機關了。他心有不甘地摁了重撥鍵，回答他的仍舊是關機。
項毅中失眠了。範笑笑到底怎麼了？他揣想種種可能，是不是病了？是不是不小心被車撞了？再就是手機被盜了……每一種可能都把他折磨著。如果不是妻子躺在身邊，他立馬驅車趕過去了。也就在這時，他才清晰地感到範笑笑在他心中之重。
翌日早上洗漱後，項毅中同妻子招呼一聲，說是去機場接個朋友。清早的龍城有幾分寒意，寒意中卻分明能夠感覺春天濃鬱的氣息。項毅中無心感受這些，隻想這就趕了過去，看心愛的人兒到底咋了。
推開門，屋子裏的靜寂讓項毅中咯噔了一下。當連喊兩句無人應聲時，項毅中感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幾乎叫他出氣不得。臥房裏沒人，衛生間也沒人，找遍所有的房間都沒人，那種隱約的恐懼緊勒著項毅中，讓他不知怎樣是好了。她一定出事了，出事了！項毅中心裏反複默念著。
他惶然地在房子裏走來走去，意外地在書桌上發現範笑笑寫給他的一張留言。
老公：
在懷孩子的事上，我倆意見難以統一，你的態度又極其強硬，非讓我流掉不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我隻好暫且避開，去了一個你不知道也無從知道的地方。
我是真的想要個孩子，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隻要是你我的血肉，可我的這份願望你無法理解。我知道你心裏最擔心的是什麼，怕我日後拿我們的孩子要挾你離婚什麼的，我不會，真的不會，請你相信我，我是因為愛你。女人愛男人的證明，就是想給他生個孩子，這你應該知道的喲。有天你要離開我和我們的孩子，我也決不會用孩子強留你，也不會找你糾纏不休，我會一個人掙錢把孩子養大，把他培養成人。你也許會罵我蠢，就不想想這事兒的後果。蠢就蠢吧，我是一根筋的人，對今後想得不多，也不想想得太多。
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為了對咱孩子負責，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可不願給你生個缺胳膊少腿的孩子，否則你還能饒過我？
再見的時候，你麵對的不僅是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就期待著這天的到來。
項毅中看完，呆立在那裏做聲不得。事情演繹到這步，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他問自己：“現在怎麼辦？”
知道範笑笑沒事，項毅中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著放下來了。他現在真的不知道怎樣說這寶貝兒了。
項毅中點燃了根雪茄，想著範笑笑。不可否認，範笑笑在他麵前所做的一切是率真的，坦蕩的，但又是固執的。她說辭職就辭職，說要給他生個孩子就著手準備給他生個孩子，就像她自己說的一根筋，他再怎樣也無法讓她改變主意。她這種性格，他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一個女孩子，這樣一根筋走下去，免不了有碰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但這種一根筋的性格，又會讓與之打交道的人少花許多的心思。那麼，是不是就會真如她說的，日後他想從她身邊離去就離去，不會用他們的孩子要挾他挽留他？對這事項毅中卻無法根據她一根筋的性格來推斷了。這世上最難說得清楚的是感情，最難把握的也是感情，一事一時可以，一生一世就難了，這個孩子真的生下來，天知道會演繹成怎麼回事兒？項毅中打定主意，想盡一切辦法找到範笑笑。可是，怎樣才能找到她呢？範笑笑會不會躲在她爸爸媽媽那裏？項毅中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因為它太不靠譜，做父母的對女兒再溺愛也絕不會允許女兒不明不白地給人生孩子，這到底是中國而不是西方。東西文化傳統的差距再過一百年都沒法拉平。
到辦公室後，項毅中撥了雨小風電話，也不說啥事，請她來一趟。他想了又想，要找到範笑笑，惟一的希望是這位麾下了。曾經他不願讓範笑笑這位表姐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現在這情況，哪裏還顧及得了這麼多，沒有什麼比把範笑笑找出來更重要了。
一會兒雨小風就來了。雨小風一進來就隱約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兒，項毅中的神態是她前所未見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禁忐忑，招呼之後安靜地坐在那裏等候老板的吩咐。項毅中略一沉吟就把和範笑笑的事說了，雨小風聽得瞠目結舌。
“這幾天你把別的事情放一放，想辦法找到她，然後告訴我。”項毅中道。俄而又說：“笑笑她家裏就別讓他們知道了，免得他們擔心。我估計她會跟她家裏聯係的。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雨小風頷首點頭。
對能不能找到表妹，雨小風並沒有太多的把握。既然範笑笑成心躲著項毅中，便也會考慮到她這個做表姐的與項毅中存在著的關係，肯定連她都在躲避之例了。雨小風覺得，項毅中這回給她出了一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