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女人分派出去，項毅中獨自在包廂裏燃上根雪茄。他不想去汗蒸房，沒那個心情。想想掏出手機撥了範笑笑的兩個電話號碼，像以往一樣回答說關機。他把手機撂在桌上，雙手抱住腦袋長歎一聲，真想一頭往牆上撞去。
唉，事情怎麼會弄到這步？
手機響了，項毅中本不想理會，一看卻是許濤天打來的，便摁了接聽鍵。許濤天問他這會在哪兒？得知項毅中在天河洗浴廣場，許濤天說他這會在九重天休閑中心。這兒距九重天休閑中心不遠，項毅中正自猜測對方有什麼事，許濤天那頭說他過來坐坐。
從九重天休閑中心走路過來也就十來分鍾的路程，可二十分鍾過去了許濤天也未到，項毅中便知道他在九重天休閑中心是怎麼回事了。想想也是，你才說在天河洗浴中心，他就說在九重天休閑中心，天下哪有這樣巧合的事？項毅中猜測，許濤天隻怕是有很緊要的事找他了。
小姐領著許濤天進來，問他要點什麼。許濤天說來杯茶吧。小姐就問什麼茶。許濤天兩根手指在桌沿叩了叩，瞅了麵前茶單一眼，說來杯君山毛尖。
項毅中提出陪他去汗蒸房。
許濤天笑道：“咱倆就別講這個客氣了，在這兒喝喝茶扯扯得了。哦，什麼客人啊？”
“來了幾位朋友。”項毅中輕描淡寫道。他不想跟許濤天說得太深，那樣解釋起來麻煩。再說了，這事兒正在當口，實在不便往外說。看許濤天樣子未必真要他作個什麼回答，隨便問下罷了。
許濤天便點了下頭，目光似有所思地落在杯中的茶裏，然後慢慢抬起頭來，說：“這回孫市長有可能擠進常委，是吧？”
因為賀天勇短信辱罵市委書記的事，龍城官場便空出了一個實權角色市長，這就自然將引發原有格局的大變。早些日子項毅中從鍾副省長那兒獲悉，孫曉民將出任常務副市長。這會許濤天忽然提起孫曉民，後麵肯定還有動作跟來，項毅中卻是猜不出他有什麼事要說，孫曉民的提拔似乎跟他扯不上有什麼必然的聯係。見許濤天欲言又止，便說：“咱們就不用客氣了，什麼事許區長隻管直說好了，隻要我能幫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許濤天笑了一下，啜了口茶說了起來。因為市政府人事格局的變化，亥區委郭書記將升任市委宣傳部長，書記一職便空了出來。如果在亥區內部產生的話，自然是非他許濤天莫屬，但市裏卻有安排市委辦黃副主任下來任書記的意向。許濤天說完了，看著項毅中悠悠地喝茶，好像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他項毅中的了。
項毅中哪裏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搖頭說：“怎麼會是這樣？應該從內部產生呀，否則郭書記雖然升上去了，亥區的班子豈不是等於沒動嗎？同誌們會有意見的。”項毅中話是這麼說，卻也深諳如今官場的種種潛規則，所謂“做事”一定得靠“本事”，“升官”卻可以靠“人事”。
許濤天道：“這有什麼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市委真做出這樣的決定，咱亥區班子再有意見也得服從啊。”
項毅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感慨地說：“許區長的思想覺悟就是高呀。這樣吧，我找個機會替你們到上頭反映反映好了。”
“找市裏？隻怕不行呀，沒有自己否定自己的道理。”
“要讓市裏改變主意，當然隻有找省領導了。”
許濤天點了一下頭，把玩著杯子，眼睛半眯著望著項毅中。
項毅中說：“這事兒我會記在心裏頭，這兩天就會有消息的，到時候我再同許區長聯係吧。”
許濤天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來說好，與項毅中握手作別。譚衛亭他們快出來了，項毅中知道他不想跟他們碰麵，自己也是這般心思，就說哪天有空再聚吧。
項毅中倒是沒想到龍城市這場官場的格局變動引發亥區空出一個區委書記來。許濤天的心情項毅中能夠理解，這是一個機會呀。要知有人沒機會都要製造出一個機會。許濤天這個忙是要幫的，在亥區政府舊址上他可是幫了自己的大忙，雖說這事有鍾副省長和孫曉民的諸多因素，但人家幫的畢竟是自己。這次幫他一把，不就跟自己建立了牢固的關係了嗎？日後亥區的項目還不是任自己拿？就眼前來說，如果許濤天坐到區委書記這個位子上，對接後亥區政府舊址立項等諸多事情也好辦得多。項毅中隱約覺得，在他和曾義平的合作上還將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這種感覺來自曾義平不惜手段，最大限度追求獨贏。對一個商人來說，這是最大的忌諱，也是合作夥伴最擔心的事情。如果時間倒回去的話，項毅中是不會插進來的。他甚至懷疑閻樂康腦子犯病，在這個圈子裏這麼多年，對曾義平的行事為人多少應該有所耳聞，怎麼還跟他湊在一塊，弄得現今這種境況。閻樂康至今未出來，檢察機關將對他提起訴訟，罪名當然是行賄國家工作人員。
去汗蒸房的人相繼出來，大家無一不是紅光滿麵，一副吉祥發達的樣兒。喝了會兒茶，項毅中提出去跳舞唱歌什麼的，韋經理說時間不早了，就此打住吧。項毅中就召來小平，讓他先送評估公司這班人。包廂裏便隻剩下項毅中和譚衛亭了。
“這位韋經理，我看倒也是個人物。”項毅中這話自然是有感今晚上在白沙海鮮樓時三人打賭那番話。兩人一番打賭就把意思傳達了，項毅中竟有些得意自個的聰明。
譚衛亭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地喝了一口，再把它放回原處，身子往椅背一靠，微歪著腦袋說：“他這種人什麼樣的人和事沒見過？精得很啦，最會揣摩人的心思了。”
項毅中說：“當時我還有點兒擔心，沒想到是多餘的了。”
譚衛亭無聲地點了下頭，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剛才在汗蒸房折騰得夠嗆，那女人整個兒看上去清純可人，可做起那事兒來像一頭發情的小母獸，急切的叫床聲差點兒把他融化，以致控製不了床上的局麵，被她一次又一次帶入一種全新的、漫無邊際的快樂。他不得不打心眼裏慨歎女人在這類事上的巨大差異。女人，是多麼的奇妙啦，造物主造人真是神奇。
項毅中也是這方麵的高手，知道是體力消耗過度的緣故，不禁想起柳真來，文文靜靜的柳真躺到床上就完完全全換了個人，狂熱得像團火，甚至可以把你烤糊。項毅中提出就近找家酒店給他開個房間，譚衛亭卻說不行，得回去。項毅中想起一件事來，說：“譚廠長，你的事我特意和孫市長說了。孫市長說你的去向他會極力為你爭取，但目前隻有畜牧水產局和財政局空出兩個位子。”
譚衛亭的眼睛一下便張了開來，說：“財政局？”
項毅中說：“去財政局隻能任書記。如果你能繼續留下，他可以在常委會上提出幫你解決副廳級待遇。”
譚衛亭皺著眉頭沉思著。他心裏明白，從造紙廠出來能去這兩個單位顯然不錯了，以往那些被改製了的單位頭頭，還不是被隨隨便便塞進某個部門了事。他暗自衡量了開來。誰都知道一個地方有兩大核心機構，一是組織部，管幹部；一是財政局，管錢袋。可自己是調入的，在局長主政的情況下，書記還不是一個擺設。自禽流感發生以來，畜牧水產局的重要性就變得越發明顯了。至於那個鳥副廳級，有名無實，他壓根兒就不會理會。這年頭，抓在手裏的才是實的。他忽然就笑了，抹了下大背頭說：“去畜牧水產局吧。在造紙廠咱管著上千號人，這龍城呀怎麼說也有上億隻畜禽吧，項總你看咱是升了還是降了？”
譚衛亭的選擇，卻也在項毅中的意料中。打心眼裏說他也不願這個整天沉湎女色花天酒地的人繼續留在廠裏，國家的企業和私有企業可是兩回事，這麼折騰那還得了？這企業還能經營發展？譚衛亭的話不覺讓他笑了，手指對方，說：“譚廠長這話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