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平回來，兩人就上了車，自然是先送譚衛亭回去。譚衛亭一上車就閉了眼睛往沙發上一靠，項毅中知道他是真累了。在女人身上折騰，最是耗神費力的了，有時簡直如生一場大病，好幾天都緩不過勁來。譚衛亭這樣不要命似的玩女人，項毅中不免有些為他擔心。玩女人死在女人肚皮上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了，雖說很大程度上是藥物的副作用，說到底還是自身的事。
車經柳真雜誌社，很自然就想起柳真來。因為範笑笑懷孕的事，這段時間差不多把她忘了。項毅中打定主意送譚衛亭回去後留宿柳真那兒。自己這麼久沒去她那裏，也沒給她個電話，不知她作何想？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有想法是肯定的。有想法卻隻是放在心裏，遵守著應有的遊戲規則，項毅中反而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他承認範笑笑讓他煩讓他惱，但在他的心裏頭卻有著一份別樣的牽掛，這就是愛呀。他不得不承認，男女之間能夠擁有一份真正的愛情是很難得的。
車到譚衛亭家小區停下，譚衛亭像是受到某種感應似的張開眼來，推門下去了，捋了捋大背頭，抬起一隻手來輕輕一揮，項毅中跟著揮了下手，說聲好走。看著譚衛亭昂首挺胸地進去了，想起剛才汗蒸房裏的一切，不禁憶起某位著名官場作家對此精彩的敘說：“當下有些官員，不管他是何等貨色，倘未東窗事發，通通人模人樣，滿臉道德油彩。”
到了荊紫苑，項毅中讓小平回去，明早上再來接他。往裏走時，他本想給家裏掛個電話，想想又沒打了。自範笑笑隱匿後，心事重重的項毅中基本上每晚都待在家裏陪著妻子，汪麗先前疑他有外遇的念頭便也沒了，但時常關切地問他碰到啥不開心的事，項毅中總拿公司的事來搪塞。知道他這段時間在造紙廠的事上忙得不可開交，汪麗還時常提醒他注意身體。女人在這方麵素來敏銳，項毅中不止一次地想，有天範笑笑把孩子生下來怎麼辦？這種事兒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有時候他也會宿命地想，一切順其自然吧，該來的總會來，真到了那天再說那天的事。
沒想到柳真不在家，車子又被小平開走了，項毅中隻好撥了柳真的電話。柳真聽說他來了，說這就回來。項毅中那些差不多淡忘了的念頭便又來了，把所有房間的燈都開了，轉轉悠悠一切如舊。看到那隻紅瓷，想著小原，都好幾天沒跟她碰麵也沒聯絡了，也不知她紅瓷裏還有沒有花？他掏出手機準備給她去個電話，想著柳真一會就回，而這一扯沒有半個小時不會完，便沒摁了。
柳真回來了，見滿室燈火通明，笑說：“你這是咋啦？搞得像過年似的。”
項毅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瞟了對麵牆上的壁燈一眼，又很快把眼光落在了柳真臉上，他一笑，說：“這樣不好嗎？我覺得很好，不致讓人感到孤單了。”
“為什麼不事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好在家等你嘛。”
“我以為你在家裏的，所以就沒打了。再說這時候了。”
“幾個朋友在一塊打麻將……”
“贏了還是輸了？”
這時項毅中手裏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範笑笑打來的，心就跳得厲害，幾乎叫他呼吸不得。他也不管柳真在旁，哆哆嗦嗦地摁了手機。就聽那頭範笑笑說：“老公，是我。”
“你在哪兒？老婆你在哪兒？”
“我就在龍城。我很好，老公你不用擔心。我要告訴你老人家的是，下午我到醫院做了B超，醫生說一切正常。老公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老公你還好吧？”
“娘子現在什麼地方？我這就趕過來，咱見麵說。”
“都啥時候了？以後再說吧。再說了，見了麵你還不是要我去流掉，我是絕對不會流掉的。”
“好，我答應老婆不流掉還不行嗎？告訴我你在哪兒？”
“手機的輻射對胎兒不利，我不能跟老公扯得太久，就這樣吧，再見。”
項毅中愣在那裏。明白過來後心有不甘地撥了範笑笑電話，手機告訴他，你所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用其他方式聯係。他猛甩了下腦袋，感覺剛才的一切似做夢。
柳真輕聲道：“是她啊？”
項毅中便也驚覺柳真一直在旁，點頭嗯了一聲，歎了口氣。範笑笑，你這寶貝兒怎麼會是這樣呢？項毅中在室內徘徊著，心裏亂糟糟的。柳真給他在取水機上接了杯白開水，讓他坐下。項毅中把開水喝了，感覺才好些。柳真建議兩個人去洗一洗，項毅中隨了她走進了浴室。
兩個人都好久沒在一塊了，搓洗之間項毅中來了欲望，似乎把剛才的不快忘了，可到了床上卻有點踩不到點子。柳真知道是他剛才心情的緣故。不管男人女人，做這事都講究個好心情，男人尤其是，因為他處在一種主動地位，不像女人，可以勉強著。柳真便耐心地幫助他。項毅中沒想到會是這樣，很是沮喪，一時竟不知怎樣是好，男人那種要強又讓他心有不甘，可折騰了好半天仍是沒結果，這就讓他心頭煩躁，一聲不吭地從柳真身上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床頭，要柳真隻管睡去，不要顧他，他想靜一靜。柳真深諳男人心理，如果真的就此作罷，整個晚上項毅中都會鯁著團不舒服，說不定會對他今後心理造成嚴重的障礙，她的罪過可就大了。她爬起來撮起嘴巴在項毅中臉上親了親，下床給他泡了杯茶，項毅中喝了一口，一股熱流直暖心底，心裏沒來由地一熱，把茶放到床頭櫃上，就勢抱住柳真的腰，柳真溫柔地躺在他的懷裏，雙手極盡柔情地在他身上遊走。項毅中便感到渾身熱血都湧向了胸口，隻覺得胸口被什麼淘空了，身子像生了翅膀一樣飛起來了。
終於交了卷似的，項毅中眯著眼睛望著柳真，想著她如此盡心竭力，多好的一個女人啦。柳真問他想什麼？項毅中說想你。柳真把頭輕搖，淡然一笑，說是嗎？神情語氣大是不信。項毅中知道她不信，自己都記不清多久沒來這了，這會說想人家，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倒是忽然記起有兩個月沒給她卡了，就找她要了銀行卡號，想著明天讓財務室把錢打過來。
“你和她怎麼啦？”柳真看著項毅中忽然問。
項毅中不想跟她說這中間的事。盡管剛才那個電話讓她獲知了不少，但他還是不想說，說起來隻怕會壞了心情。再說了，在柳真麵前說自己和範笑笑之間的事，這又算哪門子事？在他心裏，範笑笑遠比柳真要重，他們之間沒有扯上金錢，是純一的愛情。盡管範笑笑現在的所作所為令他惱火，但平心靜氣地想想她對自己的那份死心塌地，項毅中還是很感動的。再說了，現在的情況也隻是兩個人的想法不一致啊。在範笑笑看來，女人愛男人的證明方式就是給他生個孩子，這對一個在他之前從來沒有過男人的女人來說，那可要很大的勇氣；但對他項毅中而言，當然不想因為一份愛而弄得現有的婚姻不安，甚至解體，事業跟著停滯不前，這是哪個男人都不願發生在自個身上的事。
對柳真的問話，項毅中又不能不有所答，想想說：“吵架呀。”
柳真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說：“她倒是有個性哩。”
項毅中不便附和，更不想在這事上扯得太深，隻是搖了搖頭，算是對柳真的話做了回應。
不想柳真又說：“為什麼要強迫她把孩子流掉呢？多殘酷啊。那可是你的孩子。”
項毅中忍不住望著柳真，暗想這女人素來聰明，怎麼就不知道和她也是和你柳真一般關係？現在這社會，哪還有自己老婆被丈夫強迫人流而躲藏起來的？他真不想跟她在這事上扯得太深，他們的關係是一種合同關係，彼此不應涉及對方的私人空間。項毅中也不想明著拒絕她的問話，便連打兩個嗬欠，說：“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柳真爽然說好，休息。依偎著項毅中躺下。
矇矇矓矓將要睡去時，項毅中猛地想起柳真一向遵守他們的遊戲規則，怎麼今晚上在這事上卻表現出莫大的興趣？難道她也想學範笑笑不成？這個念頭一出，人一下子清醒了。聽柳真發出均勻的呼吸，他幾乎想拉亮電燈，看她是否真睡了。一個懷揣如此心思的人，是不可能這麼快就入睡的。但項毅中到底還是忍住了，心裏告誡自己以後小心點兒，範笑笑的事已經夠他頭疼的了，柳真再弄出這麼個事來，可真讓他不知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