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開始主編《芳草》文學雜誌。
我是一個幸運的人,2006年,就在他懷念高原的某一時刻,我稚嫩的文字歪打正著地進入了他的閱讀視野。我猜測,當他看到這些文字時,久違了的激動在他的心中湧起,不是因為我的文字,而是這些文字沾染著高原山水的氣息,散發著些微故鄉的味道。剛剛改版後的《芳草》雜誌,居然連續兩期刊發我的小說專輯,編發了我的八篇作品!這可能是中國文學雜誌前所未有的舉措,被我這樣一個人撞上了。我知道,他一定為我承受了許多的微詞和壓力。
那時我們彼此從未謀麵,等我們見麵,已經是2007年的初春,我的小說獲得了《芳草》文學季刊的“女評委”大獎,我懷著滿心的忐忑不安和意想不到的興奮,從我正在采風的果洛草原直接去武漢領獎。在賓館的飯廳裏,我們相遇。看著他,看著他鏡片後麵的眼睛,我即刻感覺到了他的個人魅力:尊貴且又堅持。我深信,我能夠獲得這次的“女評委”獎,一定是他的偏好和錯愛打動了女評委們,影響了她們的目光。
再後來,2008年的元月,我的作品研討會在西寧舉行,深冬季節,他力邀《小說選刊》副主編秦萬裏、《文學報》理論部主任朱小如、《上海文學》副主編楊斌華一同赴高原,到西寧來參加我的研討會。研討會上令我記憶猶新,並深深動容的,不是眾多的大家為我這樣一個入門不久的寫作者的讚許和鼓勵,而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他為一個剛剛出道的藏族歌手寫了一首歌。
這首歌叫《天佑卓瑪》,是醒龍老師專門寫給卓瑪措的。幾經周折,這首歌由曾經寫出《遇上你是我的緣》等廣為傳唱的歌曲的曲作者才仁巴桑譜曲,由我交給了卓瑪措。如今幾年過去,這首歌卻依然沒有完成錄音。後來,卓瑪措參加青海衛視與湖南衛視共同推出的一檔秀場節目《花兒朵朵》的比賽,進入了前十強,網絡上到處都是她的歌聲和視頻,卻沒能去唱這首歌。寫這篇文字寫到這裏,我特意打電話給卓瑪措,問她歌曲如何了,她說已經進入錄音階段,並且專門交給來自北京的錄音師,她為這種長久的耽擱感到不安,說一定做出一首好歌來。
這首歌沒有錄製,隻能當一首詩去讀它,每每誦讀,我依然能夠感受到醒龍老師為高原、為故鄉,也為母親而動容的那份真切,那份潮濕……
醒龍老師自從擔任《芳草》雜誌主編後,便陷入了忙碌之中,但他似乎並沒有停息尋找的腳步。在我的臆想中,他就站在高高的黃鶴樓上,仰首回望著高原,宛若是對高原的一次次遙祭。不僅如此,他還用一種精神的方式,開始了一種新的行走:2009年,《芳草》雜誌推出《吉祥青藏》專號,集中推出了青藏甘川等地藏族作家的作品。這些作品,是他自己親自審閱了兩百多萬文字後遴選出來的!我猜想,當他閱讀這些作品的時候,那種尋找故鄉的快感一定在心頭縈繞。醒龍老師就是這樣,在這個遠離藏區的城市,在這個似乎與藏族文學並無幹係的雜誌,就這樣完成了一次邁向高原的文學朝聖之旅,這甚至是藏區的文學雜誌也從來沒有過的壯舉。
2010年9月,醒龍老師隨中國作協主席鐵凝一行遠赴西藏,見到這個消息,我似乎又見到了從繁忙的事務中脫身而出的醒龍老師再一次開始的尋鄉之旅。後來,我在他的博客裏看到了一組拍自西藏的照片,每張照片都配有動情的文字,我把那些文字理解為他對高原,對故鄉的一次次深沉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