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鐵路邊驚魂夜(2)(1 / 3)

“以後夜裏,”馬哈布說,“我再也不騎一匹有蹄鐵的馬辦事了,在城裏把什麼骨頭、釘子都沾上。”他俯身舉起馬的前足,這樣他的頭和基姆的相距不到一尺。“低下去-低下去,”他嘴裏喃喃說,“夜裏的眼睛多著呢。”

“有兩個人在運馬貨車後等待你來。你一躺下他們就開槍打你,有人懸賞捉拿你,我是靠近馬睡的時候聽到的。”

“你看見他們沒有?……別動,齋生!”這是對馬怒說的。

“沒有。”

“是不是有個穿得像托缽僧?”

“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你算是什麼托缽僧,一聽到叫你稍微把一下風,便渾身發抖起來?’”

“好,回紮營地去躺下,我今天夜裏死不了。”

馬哈布轉過馬頭便走了,基姆從暗渠處往回走,一直走到他第二次躺下地點的對麵,像黃鼠狼一樣穿過道路,重新把身子縮在毯裏。

“至少馬哈布知道了,”他心滿意足地想,“聽他的口氣,他好像料到有這件事,我想那兩個家夥今天夜晚會撲個空。”

一小時過去了,盡管心懷莫大善意要竟夜不睡,他還是沉沉睡去,有時一班夜車會在離他不到二十尺的軌道上隆隆掠過,可是他有東方人那樣對一切噪音概不在乎的本領,連一個夢都沒有做。

馬哈布可是一點都沒睡,和他尋花問柳毫無不相幹的人始終盯住他不放,令他非常激怒。他的出乎本性的初步衝動是朝下走越過鐵路線,再兜回來,從後麵襲擊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把他們幹脆殺掉。可是痛心再想之下,認為與克萊頓上校完全無關的另一政府部門可能要求解釋,而這些解釋將難以提供;他知道邊境以南正為一具屍首無理取鬧,而他自從派基姆把密件送往烏姆巴拉以來,就沒有惹過這種麻煩,希望自己最後能擺脫這種嫌疑。

後來他想起了一個極妙的主意。

“英國人總是說實話的,”他想,“因此我們這些人老是顯得其傻無比,可是真主在上,我一定對英國人說實話!要是一個可憐喀布爾人的馬在政府的鐵路貨卡車裏失竊了,那政府警察還有什麼用?這實在糟得跟白沙瓦一樣!我應該向車站申訴。不,向鐵路上一個年輕洋大人申訴還要好,他們滿腔熱誠,要是抓到了賊,人們永遠會記住,使他們非常有臉。”

他把馬拴在車站外,大步走向月台。

“久違了,馬哈布·阿裏!”在等火車的一個年輕的區助理交通警察說,他是個個子高,淡黃頭發蓬鬆,大而笨拙的小夥子,身穿肮髒的白絲麻布衣服。“你在這裏幹什麼?賣草嗎-呃?”

“不,我的馬沒有麻煩,我是來找魯特夫·烏拉的。我有一貨車的馬在鐵路上,可會有人能把它們取走而鐵路當局不知道嗎?”

“我想不會的,馬哈布,要是有了這種事你可以告我們,要求賠償。”

“我親眼看見有兩個人差不多整夜都蹲在一輛貨車的輪子下麵,苦修僧是不偷馬的,所以沒再去想這件事,我將去找我的合夥人魯特夫·烏拉。”

“你真的看見嗎?而你沒再用腦子想一想?老實說,你幸虧是碰上了我,他們是什麼模樣,呃?”

“他們隻不過是苦修僧,他們也許隻不過是將從一輛貨車裏拿一點穀子罷了。鐵路上有很多這樣的人。國家永遠不會失去賑濟糧,我是來找我的合夥人,魯特夫·烏拉-”

“別管你那合夥人,你的運馬貨車停在哪裏?”

“離這邊最遠處替火車打燈的地方。”

“是信號所嗎?對了。”

“在這樣看鐵路的時候,右手邊最近道的軌道上。至於魯特夫·烏拉-一個高個子,斷鼻梁,還有個波斯灰狗-喂!”

那小夥子已經飛跑去叫醒一個年輕而充滿熱忱的警察。因為他說鐵路當局在貨車停車場上已經遭受多次盜竊,馬哈布掀著染色的胡子暗笑。

“他們穿著大皮靴走,腳步聲很響,後來會奇怪怎樣不見有苦修僧,他們是很聰明的孩子-巴頓大人和洋大人。”

他閑等了幾分鍾,指望看到他們跑去準備采取行動。一輛小火車頭掠過車站,他瞥見年輕的巴頓在駕駛室裏。

“我小看了那孩子。他並不十分傻,”馬哈布·阿裏說,“駕小火車頭去捉賊,倒是個新鮮把戲!”

天亮了,馬哈布·阿裏來到他的營地,卻沒有人認為值得把夜裏的新聞告訴他,至少表麵上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不過除了一個新近替這位馬販大人做事的小馬僮以外。馬哈布把他叫到那小帳篷裏去相幫收拾東西。

“我統統知道,”基姆的身子俯在鞍袋上,“兩個洋大人乘了火車來。那火車上上下下慢慢地走,我在貨車這邊的黑暗中跑來跑去。他們進襲坐在這輔貨車下的兩個人-哈吉大人,這塊煙草放在哪裏?用紙包了,放在鹽袋下麵?是-並且把兩人擊倒。可是其中一人用苦修僧的羚羊角(基姆指的是連接在一起的黑羚羊角,這是苦修僧惟一對付世人用的武器)打一個洋大人,打得流血。另一個洋大人先把和他糾纏的人扣‘昏過去,然後用那人手裏掉下的短槍去毆擊那凶徒,他們打得非常激烈,仿佛個個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