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鐵路邊驚魂夜(2)(3 / 3)

“或者是對出賣消息。”

說話的聲音使馬哈布驀地站住轉過身來,“搞什麼新鬼花樣?”

“給八安那,我就告訴你,”基姆咧嘴笑,“這有關你的太平。”

“嗅,魔鬼!”馬哈布給了錢。

“你還記得賊夜晚埋伏在烏姆巴拉那件小事嗎?”

“他們既然想要我的命,我當然沒忘掉。為什麼?”

“你還記得喀什米爾招待所嗎?”

“再過一會兒,我就要擰你的耳朵-小洋人。”

“不必這樣-巴丹佬。隻不過是被打得昏迷過去的第二個托缽僧,就是在拉合爾跑到你房間來搜東西的那個人。他們把他抬上火車頭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臉。”

“那你早先為什麼不告訴我?…‘哦,他要進監牢,會有幾年安全,不論什麼時候,話都不必對人說得過多。此外,我剛才還不需要錢買甜食吃。”

“感謝真主!”馬哈布·阿裏說,“要是哪一天你忽然心血來潮的話,你舍不舍把我的頭賣掉買甜食吃?”

基姆直至老死都會記得從烏姆巴拉穿過卡爾卡和平久爾花園到西姆拉,那次漫長懶散的行程,戈格河忽然猛漲,衝走了一匹馬(當然是那匹最珍貴的),基姆也險些在漂流的礫石之間淹死。在再往上走的路上,政府的一頭象驚散了馬群,由於正是草肥的時候,花了一天半功夫才把它們捉回來。後來他們遇見西坎達汗牽了他的馬群中剩下的幾匹賣不掉的駑馬下山來,馬哈布對於賣馬,經驗要比西坎達汗不知道多得多少倍,必得買下兩匹最要不得的馬,那就是說八小時辛苦的折衝和說不清多少袋煙。可是一切卻真非常快樂-蜿蜒的山路在越來越壯觀的橫嶺上時上時下彎彎曲曲;朝霞與遠處皓雪相映;岩石巉巉的山坡上長著一層又一層分枝的仙人掌;幹條水道汩汩而鳴;猿猴吱喳叫;莊嚴的雪鬆帶著下垂的枝葉一棵緊接一棵;下麵平原展現得很遠;雙輪輕馬車的喇叭不斷嘟嘟響,轉彎時帶頭的馬拚命向前躥;停下禱告(馬哈布如不趕時間,對幹洗和高聲禱告十分具有宗教虔誠);晚上有歇腳處停下打尖,駱駝和牛一起神情凝重地嚼草;呆頭呆腦的車夫則講大道上的新聞-這一切都使甚姆心花怒放。

“可是歌舞過後,”馬哈布·阿裏說,“就要去見上校大人了,那可不怎麼甜蜜。”

“真是仙境-這印度地真是最美麗的地方,而五河之地更美。”基姆半吟半唱地說,“要是馬哈布·阿裏或上校抬起手腳對付我,我就會再去。一走掉之後,誰能找得到我?瞧哈吉,遠處是西姆拉城嗎?真主在上,好一座城池!”

“我的伯父還記得當初西姆拉隻有兩所房子,他在白沙瓦那口馬克森大人新開的時候年紀已經老了。”

他牽著馬走下大路到西姆拉低處街市去,這個市場四通八達,人擠得很,以四個五角向上延展到市政廳,對這裏路熟的人,可以毫不在乎這印度夏都所有的警察,遊廊和遊廊,小巷與小巷,避難洞與避難洞銜接得十分巧妙。為這繁華城市服務的各種人都住在這裏-晚間替美女拉車,一直賭到天亮的人力車夫;雜貨商、油商、古董販、柴商、僧人、撬手和土著政府職員,林林總總,妓女們在這裏談論按說是印度行政會議最大機密的事,一半藩邦的助理副代表集中於此。馬哈布·阿裏也在這裏一位回教牛販家裏租了一個房間,鎖得遠比在拉合爾招待所的房間嚴密。那裏也是個產生奇跡的地方,因為一個回教馬僮走了進去,一小時後一個混血種少年走了出來,穿著極不合身的成衣,那勒克瑙女子的染料真是頂呱呱。

“我已經跟克萊頓大人講過了,”馬哈布說,“友誼之手已再度擋開了災禍之鞭。他說你已在路上浪費了六十天,來不及派你到山裏學校去了。”

“我已經說過我的假日是屬於我自己的,我可不要再上什麼學校。這是我的合約的一部分。”

“上校大人還沒注意到這個合約。在回勒克瑙以前你先到羅幹大人家去住。”

“我情願跟你住,馬哈布。”

“你可知道那是多大的體麵,是羅幹大人親自要你去的。你上山去,沿著山頂那條路走,在那裏你必須暫時忘掉你曾經跟賣馬給克萊頓大人的馬哈布·阿裏見過麵,談過話,你也不認識克萊頓大人,記住這命令。”

基姆點點頭,“好。”他說,“羅幹大人是什麼人?不,”他看見馬哈布兩眼目光銳如利劍地望著他,“我實在從沒聽見過這個姓名,他可是,”他放低聲音,“我們的人?”

“你講的什麼莫名其妙的‘我們’,大人?”馬哈布恢複他對歐洲人說話的聲調說“我是個巴丹人;你是個洋人和洋大人的兒子;羅幹大人在歐洲店鋪中有個鋪子,全西姆拉都知道那鋪子,在那裏打聽就行了……還有,全世界之友,連他睫毛眨一下你也都要遵從。人們說他會魔術,但是別讓這一點把你迷住,你上山去打聽,大遊戲現在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