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實和其他不能發表的事實,使馬哈布和克萊頓都搖頭。

“讓他跟他的紅帽子喇嘛一起去。”馬哈布說的時候顯然經過一番內心掙紮,“他喜歡那個老頭子,他至少能憑念珠計算步數。”

“我跟那老頭子打過些交道-是書信來往,”克萊頓上校對自己笑道,“他到些什麼地方去?”

“在印度從南到北跑來跑去,三年來都是如此。他在找一條靈河,這些人實該-”馬哈布抑製住自己,“他每次雲遊歸來便在特丹卡廟或在菩提閣掛單,然後到學校去看那孩子,這我們是都知道的,那孩子曾為此而受罰過兩三次。那喇嘛很癡狂,不過秉性和善,我見過他,胖先生也跟他打過交道。我們注意他已經三年,紅教喇嘛在印度不多,不會追蹤不到。”

“印度先生們很怪,”羅幹沉思地說,“你們可知道賀瑞巴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他寫下人種學答記,想做皇家學會會員,我把馬哈布和孩子關於那喇嘛的話統統告訴了他。賀瑞巴布居然到貝納爾斯去-是自己出錢去的,我想。”

“我想不是。”克萊頓說得幹脆,賀瑞的旅費是他付的,因為他極想知道那喇嘛是什麼樣的人。

“這兩三年他為了想了解喇嘛教、魔鬼舞和符咒等向喇嘛請教過幾次。聖母在上!這些我早就可以告訴他,我想賀瑞先生太老了,不宜再執行外勤任務,他比較喜歡搜集有關風土習俗的資料。對,他想成為皇家學會會員。”

“賀瑞認為那孩子不錯,是不是?”

“哦,認為他非常好,我們在我那小地方有過很愉快的晚上-可是我認為把他放在賀瑞的人種學方麵,那將是糟蹋。”

“取得第一次經驗並不算糟蹋,馬哈布,你覺得怎樣?讓那孩子跟喇嘛跑六個月,以後我們再看,他會得到經驗。”

“他已經得到了經驗,大人-如魚得水一般。不論為那一種理由,都著實應該把他從學校裏放出來。”

“很好,那麼,”克萊頓說,一半是自言自語,“他可以跟喇嘛走,要是賀瑞巴布能注意他們的話,那就更好。他不會像馬哈布那樣讓孩子遭受危險,奇怪-他想做皇家學會會員,這也是人情之常,賀瑞在人種學方麵最好。”

錢或任何優越條件都引誘不了克萊頓脫離印度調查所,可是他內心深處也竊想自己能有皇家學會會員的銜頭。這種榮譽他知道可以偷機取巧或托朋友幫助就可以得到,不過他認為隻有腳踏實地苦幹,以平生治學的努力寫出論文就可以入會,多年來他不斷提出專題論文講述亞洲怪異的宗教和前所未知的風俗。皇家學會的晚會乏味之至,一般人十之八九都避之若蛇蠍,可是克萊頓卻是十個人當中的第十個人,有時候會渴望身在生活舒適的倫敦的會議室裏,人很擠,對陸軍毫無知識的銀發禿頂老先生們在分光器實驗、凍苔原的小植物、電氣飛行衡量機器以及將雌蚊左眼切成若幹分之一毫米薄的裝置之間邊說邊看。根據一切權利和理由,他應該感覺興趣的是皇家地理學會,可是大人對選擇玩具和孩子一樣捉摸不定。因此克萊頓莞爾一笑,由於彼此欲望相同而對賀瑞巴布有更好的印象。

他放下鬼匕首,抬頭望馬哈布。

“我們多快才能把小馬從馬底裏弄出來?”那馬販子從克萊頓的眼睛看破他的心意,於是問道。

“哼,要是我現在下命令他退學-你想他會怎樣?我從沒有協助教導這樣一個人過。”

“他會到我這裏來,”馬哈布訊速說,“羅幹大人和我將訓練他出去間。”

“那麼就這樣吧,六個月隨他去跑。可是誰做他的讚助人?”

羅幹稍微點了一點頭:“他不會泄漏什麼,如果你怕的是這個,克萊頓上校。”

“他究竟還是孩子。”

“對,可是第一,他沒有什麼可泄漏的;第二,他知道泄漏出去的後果;他也很喜歡馬哈布;也有點喜歡我。”

“他將領薪水嗎?”務實的馬販子詰問。

“另有食物和水的津貼,每月二十盧比。”

特工組織占便宜的一個地方就是不必擔心有人審核賬目。當然它也窮得不堪,可是掌管經營的少數幾個人根本不記得索取收條和提出詳列的賬目,錫克愛錢的天性使馬哈布的眼睛一亮,連一向心思不外露的羅幹臉色也變了,他想到今後多年基姆將參加組織,日夜不停地在印度各地幹起“大遊戲”。他預料他的學生會使少數人嘴裏給他美譽和尊崇。羅幹大人會把一個感覺迷惑又桀傲不馴,滿口謊話的小西北省人變成了今日的E·23。

可是這些導師的喜悅和基姆被校長喚到一旁,告以克萊頓上校叫他去時那種得意比起來又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