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對於提出：“天主創造天地之前在做什麼？”對於提出這種問題的人，我作如下答複。
我不采用那種玩笑式的語言來答複這個嚴肅的問題，回答說：“天主正在為高談闊論者準備地獄。”看清楚是一回事，開玩笑是另一回事。我不作這樣的答複。我對不知道的事寧願回答說：“不知道”，我也不願嘲笑深入探索的人或讚許解答乖誤的人。
但是，我的天主，我說你是萬物的創造者，如果天、地二字指一切被造之物，我敢大膽地說：天主在創造天地之前，沒有創造一物。因為如果創造了，那麼除了創造被造之物外，還能造什麼呢？我恨不能知道我想知道而且知之有益的一切，就像我知道在一切被造之物形成之前，沒有任何被造物。
十三
思想膚淺的人總是徘徊在對過去往事的追憶中，這種人會覺得非常詫異，以為化成一切和掌握一切的全能天主，天地的創造者，在進行這些工程之前，虛度了無數的光明而無所事事：我希望他蘇醒過來，認識到自己的詫異是錯誤的。
既然你是一切時間的創造者，在你未創造時間之前，怎會有無數個世紀逝去？難道存在不由你建立確定的時間嗎？既然不存在，又談什麼過去呢？
既然你是一切時間的創造者，假定在你創造天地之前，已有時間存在，又怎麼能說你無所事事呢？既然這時間是你創造的，那麼在你創造時間之前，沒有分秒的時間能夠消逝。如果在天地之前沒有時間，為何要問在“那時候”你做什麼？沒有時間，便沒有“那時候”。
你也不會在時間上超越時間：否則你就無法超越一切時間了。你是在隻有現在的永恒高峰上超越一切過去，也超越一切未來，因為未來的，隻要來到後就會成為過去；“你永不改變，你的歲月沒有窮盡”。你的歲月無往無來，我們的歲月春去秋來，周而複始。你的歲月全部屹立著不會過去，不會被將來者推來推去，而我們的歲月過去就是過去了。你是“千年如一日”，你的日子，沒有每天，隻有今天，因為你的今天既不傳遞與明天，也不繼承著昨天。你的今天即是永恒。你生了同屬永恒的一子，你對他說：“我今日生成了你。”指天主第二位聖子。你創造了一切時間，你在一切時間之前，而不是在某一時間中沒有時間。
十四
於此可見，你絲毫沒有無所作為的時間，因為時間本身就是你創造的。沒有分秒時間能與你同屬永恒，因為你常在不變，而時間如果常在就不是時間了。
時間究竟是什麼？誰能輕易概括說明它？誰對此有明確的概念，能用言語表達出來？可是在談話之中，有什麼比時間更常見，更為我們所熟悉呢？我們談到時間，當然了解，聽別人談到時間，我們也領會。
那麼時間究竟是什麼呢？沒有人問我時，我倒是很清楚，可一旦有人問我，而我又想說明時，便茫然不知了。但我敢自信地說，我知道如果沒有過去的事物，就沒有過去的時間；沒有來到的事物，也沒有未來的時間，假如什麼也不存在，就也沒有現在的時間。
既然過去已經消逝，將來尚未來到，則過去和將來這兩個時間怎樣存在呢？假如現在永遠是現在，便沒有時間，而隻是永恒。現在之所以成為時間，是因為它必然走向過去；那麼我們怎能說現在存在呢？現在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是它即將不在；因此，除非時間走向不存在，否則我便不能正確地說時間不存在。
十五
我們說時間的長短，隻能對過去或將來而言。長的過去，例如我們說百年之前，長的將來，例如說百年之後；短的過去，例如說十天之前，短的將來，例如說十天之後。但不存在的時間怎能有長短呢？因為過去已經不存在，而將來尚未存在。因此，我們不能說：時間是長的；對於過去的時間，隻能說曾經是長的；對於將來的時間，隻能說將會是長的。
我的天主，我的光明，在這裏你是否又要取笑世俗之人了？過去的時間，是長在已經過去，還是長在尚未過去之時？隻有當某樣東西能有長有短時，我們才可以說是長是短。既然過去，就已不存在，既不存在，何有長短？
因此，我們不能說：過去的時間曾經是長的；因為一旦過去，即不存在，我們便找不到有長度的東西了；那麼我們更應該說：這個現在的時間曾經是長的。因為隻有現在才有時間的長短，既然還沒有過去，還沒有不存在，因此才會有長短，過去後就進入虛無，也就沒有長短可言了。
我的靈魂，你該追究一下，現在的時間能不能是長的，因為你有辨別快慢，衡量快慢的能力。你將怎樣答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