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一百年是不是很長的時間？先研究一下，一百年能否完全是現在？如果當前是第一年，即第一年屬於現在，而其餘九十九年都屬於將來，還沒有存在；如果當前是第二年，則第一年已成為過去，第二年屬於現在，其餘屬於將來。一百年中不論把哪一年置於現在，在這一年之前的便屬於過去，以後的屬於將來。為此一百年不能同時都是現在的。
再看當前的一年是不是現在呢？如果當前是正月，則其餘十一月都屬將來；如果當前是二月，則正月已成為過去，其餘十個月還沒有到來。因此，即使當前的一年也並非全部屬於現在，既然不全部都是現在，則這一年也不是現在的。因為一年有十二個月，當前不論是哪一個月，僅僅這一個月是現在，其餘十一個月或已成過去，或屬於將來。況且當前的一個月也不能說是現在，隻有一天屬於現在，假如是第一天，則其餘都屬於將來，假如是最後一天，則其餘都是過去，假如是中間一天，就介於過去和將來之間。
現在的時間，我們覺得可以稱為“長的時間”的，已經勉強收縮到一天。我們再研究一下就會發現，就是這麼一天也不是整個都是現在的。一個晝夜二十四小時，對於第一小時而言，其餘的都屬將來，對於最後一小時而言，則其餘都已成過去，中間的任何已小時，嗾使前有過去，後有將來。而這一小時，也由奔走遁逃的分子所組成，凡飛馳而去的，便是過去，留下的則是將來。設想一個小得不能再分割的時間僅僅這一點能稱為現在，但也迅速地從將來飛向過去，沒有休息停留。一有停留，便分出了過去和將來，現在是沒有絲毫長度的。
那麼我們能稱為“長的時間”在哪裏呢？是否將來的時間？對於將來我們不能說它是長的，因為可以稱為“長的時間”尚不存在。那麼我們隻能說：將是長的。但對當前而言，既然屬於將來，就不會是長的，因為還不可能有長短。假如說從還沒有存在的將來開始存在，就要成為現在，能夠有長的屬性，這時間才是長的，可我們上麵已經聽到，現在的時間正在大聲地說：“我不可能是長的！”
十六
但是，主，我們感覺到了時間的距離，能把它們相互比較，說哪一個比較長，哪一個比較短。我們還度量這一段時間比那一段長多少或短多少，我們可以說長一倍、兩倍，或二者相等。但我們通過感覺來度量時間，隻能趁時間在目前經過時加以度量；已經不存在的過去，或尚未存在的將來又何從加以度量？誰敢說不存在的東西也能度量？時間在通過之時，我們能感覺測量，過去後，既不存在，便不能感覺測量了。
我的慈父，我是在探索，並沒有下結論。我的天主，請你支持我，指導我。
我們從小就有人教我們，時間分現在、過去和將來，我們也這樣告訴兒童。誰會對我說時間並無這三類分類，隻有現在，過去和將來都不存在？是否過去和將來也都存在？將來是如何成為現在的？是否從某一個隱秘的地方脫身而出？現在成為過去時，是否又進入了隱秘的地方？將來既然還沒有存在，預言將來的人從何處看到將來呢？不存在的東西，誰也看不到。講述往事的人如果心中沒有看到，所講述的也不會是真實的；如果過去不留一些蹤跡，便絕不會看到。從這一點講，過去和將來又都是存在的。
十七
主啊，我的希望你允許我進一步探索下去，讓我的思想不受任何幹擾。
如果過去和將來都存在，我希望知道它們在哪裏。假如目前我對我來說還不可能做到，那麼我至少知道不論它們在哪裏，絕不是過去和將來，而是現在。因為如果作為將來而在那裏，就還沒有存在，如果作為過去，那麼就已經不存在。所以，不論它們在哪裏，不論會是怎樣，隻能是現在。我們講述真實的往事，並非從記憶中取出已經過去的事實，而是根據事實的印象而構成言語，這些印象仿佛是事實在消逝途中通過感覺而遺留在我們心中的蹤跡。例如我的童年已經不存在，屬於不存在的過去時間；而童年的影像，在我講述之時，浮現於我現在的回憶中，因為還存在我的記憶之中。
至於預言將來，是否也有同樣的情況呢？是否事物雖然還沒有存在，而它們的影像已經存在並呈現出來了呢？我的天主，我承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一點：我們往住預先計劃將來的行動，計劃屬於現在，計劃的行動卻是將來，還沒有存在；我們著手進行我們所計劃的行動時，行動才出現，這時他不是將來，而是現在了。
對將來的神妙預測，不管它究竟如何，隻有存在，才能看見。但既然存在，就不是將來，而是現在。人們所說的預見將來，不是指能看到還沒有存在的將來事物，可能是看到已經存在的原因或征兆。因此對看見的人而言，是現在而不是將來，看見後心中有了概念，才能預言將來。這些概念已經存在，預言者所看到的是目前存在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