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楊森的部隊一開走,他瞄著哪裏有空檔,就派兵去駐紮,趁機撈地盤和武器。前方吃緊,楊森的部隊沒有討到便宜,顧不上回頭看劉文輝幹了些什麼。從八月到十月,楊森失敗,重慶被熊克武的部隊奪取。
不幸熊克武的聯盟內部不團結,各自爭權奪利,並不乘勝追擊;加上劉湘不斷地破壞,那個聯盟的裂痕也就越來越大。後來反倒被楊森殺回來,熊克武差點兒被抓住了。熊克武隻好退出四川,去南方加入北伐去了。不想他千辛萬苦到達目的地時,孫中山已經逝世,蔣介石奪去了他的軍隊,並把他關押。這是後話。
劉文輝遊離於戰爭-之外,隻撈好處,不講情義。他駐軍敘州,所屬的範圍已經大大超過了十三個縣。此外他還守著一個金娃娃,這就是自流井再加自貢。自流井和自貢產鹽,僅自流井每年的鹽稅最好的年份一千多萬,最差的年份也是八九百萬元。他讓一個旅守在那裏,雖說不敢全部吞了鹽稅,但他撈的最多,即使不撈,在分髒時,別人還不敢無視他的存在而漏掉他。而宜賓其他方麵由五哥收著,保證了他的擴軍順利。但好夢不長,楊森終於正眼覷著他了。
剛過完了年,劉文彩到劉文輝那裏一坐,商量著要給老幺做三十歲的生日的事,忽然電話來了。劉文彩發現,劉文輝接電話時臉上變了色。講完了,劉文輝還拿著電話愣了半天,然後鐵青著臉下命令:撤!
在這種時候,劉文彩是不問發生了什麼事的。他正要告辭,劉文輝卻叫他別走,告訴他說,楊森派了好些部隊來了,要接管自流井,並委任他的妹夫為提鹽款處處長。劉文輝布防在自流井的是一個旅,電話是旅長打來的,目前那邊正與楊森派來的部人相持著。
“你打不過他嗎?”劉文彩也氣得不得了。
劉文輝笑了一下:“打得贏也不打。”
“收的錢呢?”
“在我這兒。”
劉文彩馬上就悟出了名堂。是的,鹽款是大家的,這事情隻有讓大家都知道氣憤才好辦事。一個人出頭跟楊森幹,其他人會隔岸觀火,甚至還以為劉文輝一個貪了多少。他也學了些聰明氣,說:“告訴劉湘。”
“五哥跟我想的一樣。”劉文輝說著就拿起了電話。
劉湘和楊森打贏了,楊森搶先進成都,抓起了軍政大權,控製了兵工廠和造幣廠。劉湘和其他軍事頭目趕到成都時,楊森已經撈得著的都撈了,劉湘和黔軍首領袁祖銘大怒,借追熊克武又駐回了重慶,形成了與成都對抗的另一大勢力。接著,北洋軍閥吳佩孚封了一大批官,把楊森抬得很高,卻把劉湘排在許多人後麵。這是有意抬一個壓一個,楊森和劉湘都心知肚明。楊森為了收買人心為他賣命統一全川,也大封官職,一邊整編軍隊,拉起了掃平煙塵統管全川的架勢。劉湘本來就一肚子氣,劉文輝要讓這個侄子知道自流井的事後氣上加氣。劉文彩發現,老幺打電話時臉色好多了,後來還有了些笑意,他就知道,那邊的臉色肯定受了傳染。
放下電話,劉文輝笑道:“又要開打了。”
“為自流井?”
劉文輝搖搖頭解釋說,是,也不完全是。“楊森想用武力統一四川,這是不可能的。他統一了,我們到哪裏去?我同意劉湘也不會同意呢。”
“我們怎麼辦?”劉文彩問。
“你收你的捐稅,我打我的仗。這次恐怕不能空裏過日子了。”
說多了五哥不懂,也隻能說到這裏。
劉文彩向來比猴子都精,聞聽要打仗,跟劉文輝分手就往他的銀號跑,邊跑邊想主意。萬一劉文輝打不贏人家,宜賓被別人占了,自己豈不是要吃大虧?誰都知道義和銀號是他劉文彩辦的,隨便找個題目都可以封了他的門。即便不封門,根據他現有的生意,要他交的稅捐也不是個小數字。所以他要提前作準備。跑進銀號,他的主意就已經形成。
“夥計,改名字!”
彭載揚見他急如風火,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忙問他怎麼了。劉文彩如此這般一說,彭載揚也覺得是個問題。兩個人頭碰頭商量一番,彭載揚想個名字“人和”,他是這樣解釋的:“義和講的是義氣,朋友之義,親戚情義。人和就不同了,是個大圈子,為大眾的意思。”
劉文彩點頭認可,以為這名字不錯,便決定義和停業,重新登記。什麼大眾什麼情義都是鬼扯筋,他才不管。他管的是如何能夠逃避可能有的災難而已。如果楊森打來了,他的人和才開業,刮不了多少,說幹就幹,便幹起來了。
重慶那邊,劉湘接了劉文輝的電話,馬上給北京密電,報告楊森搶了兵工廠和造幣廠,告他搶占自流井獨霸鹽稅,告他大封官職想吞並兄弟部隊,並要求北京政府命令楊森把大家的東西交出來。這時北京的直係軍閥政權倒台了,皖係軍閥頭子段祺瑞掌起了大權。段祺瑞也是個聰明人,絕對不會讓誰獨自統治四川,如果楊森成了霸主,未必會把北京政府放在眼裏,因此即刻給楊森來電,要他交出兵工廠造幣廠和自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