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姨太耍花槍
鏟除了牟遂芳,縣城大變,滿街橫行的再不是戴袖章的牟氏兵,而是敘南軍了。為了表示敘南軍是被人民擁護的,也有那麼三天沒搶沒偷。劉文彩放眼一望,大邑再沒有什麼人敢於和他對抗,便回家遙控指揮,陪著淩旦兒到新家過安逸日子去了。
一九二五年,劉湘曾幫助修了一條街,安仁老家的人們對劉湘的印象也就比劉文彩兄弟好。對這一點,劉文彩很不服氣,他也要給家鄉帶來繁榮,不然被人瞧不起。一日招來劉紹武,問他:“你看我們怎麼整?”
劉紹武不知他要整什麼,把這位叔叔望著。
劉文彩道:“安仁修了一條街,你的劉湘哥大概給了幾個臭錢,這些人們就說劉湘修了一條街,其實他才出了幾個錢?見了誰都說劉湘的好話,我們哪還有臉麵。”
劉紹武這才知道這位叔叔動的什麼心思。他說:“我們也修唄。”
“你去看看地方,劃算一下怎麼修,要多少錢。”
劉紹武建議:“五爹你帶頭,大家就會跟著上了。這些年大家跟著五爹也都討了些好處,誰蓋房子誰開店,一條街修起來也就容易些。總不成要五爹一個人掏錢。”
劉文彩笑道:“有些長進嘛。”
劉紹武不是“有些長進”,而是青出藍勝於藍,長進頗大。他不但把劉文彩的流氓霸道學得純熟,而且在揣摸劉文彩的心思執行劉文彩的指示上也頗見功底。不但要修一條街,還要把房子進一步整好。什麼信仰,什麼領袖,劉文彩是不信的,他隻圖在世的快樂和排場,對於這一點,劉紹武比劉文彩自己更了解。
前方不斷傳來消息,劉文輝的部隊處境不妙,到處響敗仗,防地接連被別人占領。弄到後來,劉文輝就沒了消息,隻聽得傳言,他可能完蛋了。
幾十條船的金銀財寶弄回了家,幾輩子也花不完,都用箱子釘得死死的,誰都不知道那些箱子裝的什麼。清楚的人隻有劉文彩自己。那整箱的銀元,那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都是錢。他常常一個人在裝著那麼多錢的房間門口發呆。這麼多錢,都是刮宜賓人的。原本是要為劉文輝籌集軍餉,這下劉文輝沒有了下落,既叫他心裏難受,又有一股莫名的愉快。他每天在外麵跑,看那條“劉湘修的”一條街,規劃著自己的發展;回家也不進門,圍著屋前屋後打轉,看怎樣更加完善更加氣派。但慢慢慢發現,盡管房子的外表堪稱一流,但進了那個大門以後就受不了。
那個淩旦兒是個愛熱鬧的,在宜賓時沒有哪一天沒玩花樣,現在,男人不敢進裏層,她又不能無故跑出來找人逗樂,便躲在後院跟那些女客們玩麻將。她管不了一個家,對管家務也不熱愛,劉文彩每次回去,老遠都聽見後麵嘻嘻哈哈,前院空曠的天井裏回應著麻將聲。事情沒人管,那些女傭們都無所適從,他一回去便都張大眼睛把他望著。好好的家裏整得亂七八糟,劉文彩越來越不高興。一日,劉文彩見淩旦兒蓬鬆著頭發從後麵房裏出來,說了她幾句,她忽然如此回答:“你讓我走吧。”
劉文彩喉頭一梗:“怎麼,嫌棄我了?”
淩旦兒受的是新式開放教育,劉文彩的家庭卻是家族封閉式管理,淩旦兒在城裏才有活力,劉文彩實行封建統治才覺舒服,因麵他們捏不攏了。淩旦兒撅著嘴道:“這是個鄉下,有什麼意思嘛。”
“你去哪兒?回敘府去?”
“你在城都給我買套房子吧。”
“不是說好了在鄉下住的嗎?”他皺著眉問。
“你一天到晚在外頭,就是回來,也不愁女人陪你睡。我算什麼?既沒什麼做,又沒什麼玩,有什麼意思嘛?”
說起這點,劉文彩就有些氣短。在宜賓時世界大,劉文彩跟別的女人睡覺,淩旦兒也有辦法自己尋開心,這裏卻不行。劉文彩要求自己的老婆是遵守婦德的模範,他自己卻可以跟別的女人任意行樂而不受管束。客房住的都是女人,劉文彩隻要看得上的就要弄到手,也不管她們的丈夫是不是自己的部下或朋友。那些女人也都是活見鬼,隻顧玩得快活吃得舒服,從來就沒打算守什麼貞節,因而淩旦兒的氣量就比在宜賓時小多了。
“你走了家裏誰管?”劉文彩說這話時氣勢不再那麼淩厲。
劉文彩不在家的時候,家裏的大權就在她手裏,下人幹什麼都向她請示。可是她不會管事,也耐不得這個煩,對傭人的請示常常是這麼答複的:“該哪麼辦就哪麼辦。”她想得通,人是要跟人交道的,管這麼多事幹什麼?她立誌要走,就向劉文彩提議:“把我那個表妹接來,讓她管,我一走,也免得你們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