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自己做不了主,隻有自解自寬,想想楊仲華,雖說地位是有,但夫妻恩愛也等於零,也不見得比她好多少。沒辦法,她隻好起來,跟以往一樣招呼著各個方麵。她驚異地發現,楊仲華語言很少,卻威風不小,住女客的房裏忽然變得很安靜。
楊仲華不知回來幹什麼事的,梁慧靈也不好過問。隻知楊仲華天天燒鴉片,那個人的身體已經很不好,心情也不好,唯有借鴉片麻醉心靈。想著做女人的一切難處,她在心裏原諒了那個人。秋之一日,幾片黃葉飄落,梁慧靈從自己房裏去廚房,急匆匆一拐過那個門,忽然見楊仲華站在院子裏發愣。退回去來不及了,她隻好走過去,叫一聲太太。楊仲華臉色蒼白,見了梁慧靈笑了一下。這是個友好的表示,梁慧靈發現太太其實很美。
“太太要不要什麼?”她問。
楊仲華搖搖頭,望著另一片正往下落的葉子,問:“他對你還好吧?”
這話不好回答的。說好也行,因為劉文彩在她的麵前並不吝惜錢財。說不好也是真的,她清楚地聽見了劉文彩與淩旦兒的對話。說有深仇大恨也無不可,因為劉文彩殺了她的丈夫。後來她總算想出一句恰如其當的話:“做女人的,好壞也由不得了自己呢。”
楊仲華臉色陰沉,不易覺察地點了一下頭。“你去忙吧。”
“要什麼太太就吩咐一聲。”說完就走了。
楊仲華住了幾天就走了,梁慧靈的心情慢慢又好了起來。她跟各方麵的傭人們都關係不錯了,說的話也有人聽。
可惜沒過多久,那個淩君如又回來了。
那日她正在向下人吩咐事情,回過頭來,隻見淩旦兒身靠著柱子,望著她似笑非笑。等下人一走,淩旦兒走了過來,悻悻地說:“喲,還像那麼回事了嘛。”
梁慧靈一個人住在安仁,沒有個家鄉音,表姐來了,也還是高興。她問:“你怎麼回來了?”
“我就回來不得了?”
梁慧靈見這個家夥一副捉弄人的架式,也不客氣了:“你不跑,也不會把我這麼遠接來。你回來得了,我走。你走了我就打替,你回來我就滾蛋。反正我也不會裝巧賣乖,他也不會對我說隻喜歡我一個人。”
她站起來要走,淩旦兒到底乖巧,連忙把她扯住,淩旦兒從她的語氣裏知道劉文彩沒有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精神為之一振,笑道:“喲喲,好大的氣呀!說不假我們是姐妹吧?跟你開個玩笑,你就這麼大的氣呀?”
梁慧靈好哄,這麼一說,也就不生氣了。“你到低回來有什麼事?我也是關心你呢。”
“沒什麼事。隻是想你,回來看看你嘛。”
“哼!”梁慧靈冷笑一聲,“想我?我都不好說得。”
“你說嘛,我保證不像你那麼大的氣。”
梁慧靈果真就說了:“你在那麼個花花世界,心裏不踏實,怕他把你一腳蹬了。說穿了就是這麼回事。”
淩旦兒說不生氣,卻變了神色。表妹說的對,她在那裏看電影看戲,開了一個人力車行,劉文彩給她拔了專門的資金,可是心裏不踏實。劉文彩起初到成都,還在她那裏過了夜。可是與她來往的人很雜,天曉得被劉文彩看見沒有。最近劉文彩到了成都,竟然沒有去她那裏。是聽到什麼了不去的,還是走到門口看見那麼多閑人轉了身?她的命運被劉文彩捏著,隻要他把她的經濟來源一斷,她就什麼都完了。所以她要回來看一看。劉文彩不在家,她隻能跟表妹套親熱。
“你聽到他說我什麼沒有?”她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