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3 / 3)

“怎麼,你也要走?”

她笑了一下:“我要走,但不是和你離婚。我媽病了,一個人在敘府,我要去看看她。”

“莫不是我給錢少了,對我有了氣?”

“哪裏。錢是你的,給多是情,給少也是情。受人家的東西,又嫌少,哪有這個理?”她笑著,睜著好看的大眼睛。

劉文彩在某些方麵堪稱天才。對這樣的話卻掂不出分量。“去看一下就回來吧。好不好?”

“哎!”

答應得很好,但心裏沒想看一眼就回來。過了一天,她也走了。

都走了,劉文彩感到了舒心,居然站在天井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有王玉清照顧著家裏,有那些太太幹女兒們陪他逗樂,安仁鎮上也形成了他自己的王國。他從外麵回來,王玉清給他準備好了吃的喝的;他出門去,家裏有她管著,住的女客王玉清也照顧得很好。無論他在裏在外怎麼玩,她也從不管他。她的第一大好處是不聰明;第二大好處是人勤快。有這兩條,足以安慰他的那顆罪惡累累而又傷得不輕的心。

然而過了不久,他又感到了冷清。他在外頭威風,但畢竟不是在宜賓,既有賭場又有妓院,又有日夜的歡娛。這是安仁,是農村一個鎮,盡管並不缺少女人伺寢,不缺少人奉承,畢竟連電燈都沒有的。王玉清有活力,但她隻有一個農家女子的能耐,難得喚起那份兒甜蜜和纏綿的溫情。那日他忽然忍耐不住了,大叫薛副官。薛疇久來了,他說:“派人給我把淩君如接回來!”他得知淩旦兒又回到了成都。

薛副官知道主子又想那位可人兒了,馬上就派人去了。劉文彩想女人如辦事一樣,想到了誰就巴不得馬上到手。他想著她,腦子裏便趕走了一切,隻想她的好處,想她的妙趣,想那不要命的愛欲。他如困獸一樣在院子裏亂轉,時時跑到外麵望遠處的大路。過了幾天,接的人回來了。卻說,二太太不回來了。他像泄了氣的皮球,忽然癟了下去。

他病了,王玉清問他什麼病,他又說沒病。隻是說,你沒去過成都,去玩玩吧。王玉清果然去了成都,耍了一趟,給他買回了燕窩。他看了看說:“買這些幹什麼?我不吃。”這些玩意兒隻有窮家小戶才覺得好。

在王玉清的眼裏,劉文彩實在談不上壞,他對她的寬容和照顧足以讓她以死相報。她回來見他還睡在床上,還以為他一直是這副模樣呢,便以她的體貼關心著愛護著。

他下床了,不要人跟著,到處走走,看看。其實他在選地方,要再修一座公館,借老幺的名義。現在劉湘死了,劉文輝遠在雅安,為劉文輝修一座公館,也不致讓家鄉人忘了他的幺弟。再說他到這份兒上,全賴文輝的勢力,所以他要如此這般。

晚上回去,王玉清發現他的眼睛腫著,像是流過淚的樣子,大概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情。王玉清說,你病了,人也不年輕了,怎麼跑那麼遠?那裏風大。他沒人說說心裏話了,隻好對這個女子說:“我想呀,我們幾弟兄現在有吃的有住的,這都是老幺的好處。現在我們都有房住,要是他有一天回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你說怎麼辦呢?”

“我想給他修一座公館,你說行不行?”

王玉清連個頓都不打說:“你想修那就修唄。”

不過,這隻是後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