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1 / 3)

劉文彩看見了那張報紙,聽人說了淩旦兒的醜聞,不覺血衝腦頂,差點兒沒有被一口氣憋死過去。男女之愛,都化為灰飛煙滅。他又氣又傷心,大病一場。他對容納男女之間醜事的能力遠不及他的幾位太太。

淩旦兒大概鬧得太不像話,也許怕斷了她的經濟來源,回來了,帶著兩個孩子。三個孩子死了一個。她一個假懷孕,弄得聲名狼藉,兩個孩子也擺不脫了。她走投無路,隻好回頭投靠劉氏家族。當她滿麵羞慚走進那座大門時,麵對尋麼多人的目光,真是欲哭無淚。那時劉文彩正要外出,見了她,再也沒有調情的欲念,隻有受騙的感覺。你有了錢,就去找別人,你沒了錢,別人再去找別的人,這是多麼現實的報應和諷刺啊!她的狼狽正好印證了他正考慮著的問題,那就是夫妻兄弟都沒有真情義。淩旦兒見到了劉文彩,還沒有找到什麼話開口,劉文彩哼了一聲,手一甩,走了。她隻好去找王玉清。

王玉清見她成了這個樣子,到底心善,招待她吃喝,給那兩個孩子糖吃,全然沒有一點兒懼怕。手腳麻利的王玉清,也感到跟這母子三個夠累的。

夜晚劉文彩才回來,臉都曬黑了。王玉清侍候他洗,他問:“她呐?”

“住在那邊。她既然回來了,就讓她住下吧。”

“不行!”劉文彩的口氣沒有半點回旋餘地。

王玉清半天接不上話,也不好再說什麼。劉文彩怕傷了這一個的心,接著說:“尋她,你也看見了,我讓人去接,自己也跑去接,做到仁至義盡了吧?我想,一夜夫妻百日恩,不管她多麼讓人惱火,說不假跟我這麼多年。可是她呢?死都不回來,一時說媽病了,一時說孩子病了,盡扯謊。那是什麼媽?是婊子行的老鴇!那是什麼兒?一對野種!她就跟那個王國仁混,花的都是我的錢!這下坐吃山空,王國仁不要她了,她就找我來了。她把我當什麼?是她先對不起我,不能怪我。”

這些話在王玉清聽來,百分之百地有理。王玉清說不出多少道理,也考慮不到那個女人留下或是離去對她會有什麼好的壞的影響。她隻知道人家可憐。“那,孩兒留下,行不行呢?”她生孩子的可能性不大了,也想到兩個小孩的可憐。

劉文彩恨了一聲。她又說:“你不留她,給些錢她行不行呢?讓她做個小生意,後半生也有個著落。”

劉文彩想起那個人對他曾有過的好處,也要想到別冷了身邊這個人的心,就說:“你給吧,我不想跟她再說什麼。”

王玉清當晚就清錢,清出了六百塊大洋。她給淩旦兒送去時,淩旦兒正在房裏流淚。王玉清說:“他硬是不留你,我也沒得辦法。這兒有六百塊錢,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孩子沒處讀書也不行,就留下來,你看好不好?”

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淩旦兒沒有了傲氣,不得不接著這份兒施舍。過了一天她走了,走得淒淒涼涼。直到後來的五十年代,還有人看見過她,那時她正撿破爛。

兩個孩子讓王玉清喜歡,她想好好撫養。可是那兩個小子簡直就是兩個小搗蛋,在家到處鑽,不能進的房他們要進,不能翻的東西他們要翻,床裏鑽,櫃子裏鑽,成天糊得隻剩下一雙眼睛。劉文彩大傷腦筋,聲言要送給人家。王玉清卻舍不得,她把他倆排成了老五老六,成了劉家的孩子。見劉文彩不高興,而那兩個又實在不可挽救,就征求劉文彩的意見,要把他們送到她的媽那裏去。可劉文彩不同意,他的理由很堂皇,不知道是真是假:“媽那麼大的年紀了,這兩個家夥去了,不是要整死人嗎?”

王玉清後來作了主,把他們送到了光相寺讀書,一個星期回來一次。她常常去,給他們帶去好吃的,還一再囑咐,好好讀書,不讀書人家就瞧不起。不幸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兄弟倆回來,王玉清擔心劉文彩想了什麼辦法,問又不敢問。又到了該回家的時候,等到天黑也沒見他們倆回來。劉文彩見她悶悶地,就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