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補白(3)(1 / 2)

如何看待這所中學培養出來的人才?那些人才如何看待自己與學校的關係?這些,也被有些人跟劉文彩聯係起來了。凡學校總會培養出人才的,區別無非是影響麵的大小。人在回首自己的足印時,尤其難以忘懷青少年時代,走進校園,一草一木都反射著自己往昔的影子,戀戀不忘,人同此心。但如果對學校的戀情與劉文彩掛起鉤來,或者把培養出了多少人才與劉文彩的功罪扯到一起,就有些牽強附會了。大清朝為了振興國運,派出了大批留學生,但這些留學生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清廷派去的就不革命了,反而因為出國接受了民主思想,看清了清朝的腐朽無可挽救,成了推翻封建統治的各路先鋒。蔣介石在黃埔軍校當過校長,那麼多黃埔畢業的革命者也並不因為蔣介石當過校長就不反對他了,也不認為自己在黃埔成了人物就認為蔣介石不反動。更有許多革命者出身豪門,革的竟是自己祖宗的命,按照沒有他哪有我的邏輯,豈不連祖宗祠堂都得恢複?若要拉扯例證,將會扯出很多來,那很費事也無必要。對於這些,掌握著現代科學文化知識的那些校友們,理應是分得清楚是非的。

私立文彩中學於解放後更名,叫安仁中學。文彩是私人之名,配上“私立”兩個字才貼切;而安仁是地名,安仁中學是安仁地方的中學,並無不妥之處。兩相比較,安仁更實在一些。但在校慶五十周年之際,不但把那座書寫著劉文彩“其生平善績,更仆難數”的紀念碑翻出來印成冊發給大家,還於有意無意之間或口稱或書寫成“文彩中學”。其實校名叫什麼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有人拿校名做文章,情況就不可等閑視之了。事實上,公開呼籲恢複原名的人還不少。如果恢複,那“私立”二字將如何處置?對於恢複原校名,有人高興,也有人擔憂。當年批判劉文彩修學校是“處心積慮要把學生培養成反共反人民的中堅力量”的判語固然是左,但劉文彩所希望的某些東西倒真是在循序漸進然而卻可怕地應驗。

六.劉氏後人受連累問題。

把父輩的罪孽記到後人頭上,這是以階級鬥爭為綱年代的作法,因株連致使多少人的青春在陰影中度過。劉文彩的後人自然也不例外。發展到後來,竟連所有中國人的正常生活都沒有了,政治運動成了我們生活中的主要部分。慢說與劉文彩有瓜葛的人,就連國家主席都難逃厄運,受迫害的幹部和知識分子更是無法統計。那種亂套的作法應該糾正,事實上批得也不少。對於這一點,所有從那時候過來的人都有清醒的認識。問題在於,後人受株連隻能說當時的政策對後人的不公,而不能借此抹殺劉文彩本人的罪孽;對後人遭遇的同情,同樣與劉文彩本人的問題無涉。如果把劉氏後人的遭遇用來說明是對劉文彩的不公,那就犯了反株連之忌。每當有人要為劉文彩翻案時,就把劉氏後人的遭遇扯出來議論一番,其實這反而是從反麵把無辜的後人往劉文彩立場上推。

話又說回來,假如劉氏後人受株連能夠證明劉文彩冤枉的話,那麼另一部分並非受株連而與人民為敵的劉氏後人,是否也應該算在劉文彩頭上呢?假如沒有中國共產黨,假如沒有新中國,劉氏家族將會如何?隻要看看劉氏那一部分人就明白了。劉文彩的大兒子劉元富在解放後還企圖反撲,成了所謂“反共救國軍”的支持者,事實上,這樣的帳也並未記到劉文彩的頭上。劉文運的二兒子劉元瑭手上有紅軍的血,也並不影響老大劉文淵在解放後當四川省文史館員。可見,從總體上來說,各是各的帳,生拉硬扯是不行的。株連是封建時代的殘存物,以掛鉤批株連,等於是另一種方式的株連。

七.劉文輝等人起義的效應。

劉文輝於關鍵時刻起義,為解放全中國,為加速蔣家王朝的滅亡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不說別的,僅就解放四川少犧牲多少生命,就善莫大焉。作為舊時代以自我為中心的大軍閥,作為曾經殘酷鎮壓過革命的人,做到這一點更是難得。無論從革命的立場還是從做人的立場,我對劉文輝真心敬慕。尤其他那篇毫不文過飾非敢於說真話的文章,使我由衷地敬佩。但是,如果一人起義就可以讓他作惡的家族成員或是親朋減輕罪過,那就不是起義也不是投誠,而隻能以“良禽擇木而棲”來解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也就說不上為勞苦大眾求解放,而是改朝換代了。古時有一句話:“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假如封建時代的故事在無產階級當家作主的年代得到應驗,豈不是天大玩笑?而有些為劉文彩不平的人,所執的依據中有一條重要砝碼,就是“劉文彩的弟弟是起義的蔣領”。而劉文輝在敢於正視自己的問題的同時,也於有意無意中替他的五哥開脫。他絕不願正視劉文彩有什麼問題,而是自己一肩挑著了。其實他是沒辦法一肩挑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