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度長絮大(6)(2 / 3)

詩詞中一些比體、擬體的用法,自是一種誇張。如張說《蜀道後期》把秋風擬人,說秋風與自己相爭,先到了洛陽城,這顯然不能有其事。白居易《楊柳枝》“勾引春風無限情”把楊柳說成勾引春風談情說愛的人,也自然無道理可言,而讀詩人不以為“失真”是從擬人的修辭手法去理解了。

李賀《馬詩》“向前敲此骨,猶自帶銅聲”,是以“銅聲”狀駿骨之堅勁,妙於想象。

葉燮《原詩》:“其更有事所必無者,偶舉唐人一二語,如‘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似將海水添官漏’,‘春風不度玉門關’,‘天若有情天亦老’,‘玉顏不及寒鴉色’等句,如此者何止盈千累萬,決不能有其事,實為情至之語。”葉燮已經看到諸如此類的誇張運用於抒情詩,使這些事實上不會有的話,人們不再理會或追究它的真實,重在感受詩中的感情,而感情卻是真切的。

五、雙關

(直)雙關原委

語言裏邊的詞,有形音義的關係,形(文字)、音有限,而義無窮,這就造成“同音詞”和“多義詞”。“同音詞”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詞,共用同一個文字或語音形式;而“多義詞”是同一個詞,引申出不同的意義。“同音詞”和“多義詞”有時會給語言的運用帶來負麵影響,造成歧義和誤解。但如能在特定場合,有意識地利用“同音詞”、“多義詞”之間形音義的關係,會造成語言表達中某種特殊的效果,產生一定的修辭作用。《漢書·蒯通傳》:“蒯通知天下權在信,欲說信令背漢,乃先微感信曰:‘仆嚐受相人之術,相君之麵,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君之背,貴不可言。’”張晏注曰:“言背者,背畔則大貴”。為什麼蒯通說韓信要說“相君之背”的話,就因為“背”字是一個多義詞,一為脊背之“背”;一為背叛之背。蒯通表麵說“相背”,暗中是說“背叛”,要韓信背叛漢王。利用這種雙關,是對韓信的遊說,又象是在給韓信“相背”。

《史記。項羽本紀》範增設計,將在新豐鴻門設宴,欲殺死劉邦“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範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塊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範增為什麼舉所佩玉塊向項王示意,示什麼意呢?原來“所佩玉塊”的“塊”字,與“決斷”“下決心”的“決”字是同音字,故範增舉玉塊示意,是要項羽“下決心”殺死劉邦。

《國策,秦策》:“夫江上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處女曰:‘妾以無燭故,常先至,掃室布席,何愛餘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賜妾,何妨於處女?妾自以有益於處女,何為去我?’處女相語,以為然而留之。今臣不肖,棄逐於秦而出關。願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逐也!”蘇子曰:“善,請重公於齊。”

甘茂為秦逐,以“江上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自喻,“無燭”二字與“無逐”二字為同音詞,“燭”與“逐”同音。而“無燭”二字在“寓言”中出現,是與“無逐”諧音雙關,說“妾以無燭故”從字麵理解,“因無照明之燭的原因”,從深層意思,“因未被逐趕的原因”後文的“幸無逐我也”則正是尋著前文的“雙關”而來的。

《漢書·李陵傳》:“昭帝立,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素與陵善,遣陵故人隴西任立正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至,單於置酒賜漢使者,李陵、衛律皆侍坐。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白循其刀環,握其足,陰喻之,言可還歸漢也。”

為什麼任立正以目示意李陵,並“數數循其刀環”呢?原來語言裏這個刀環的“環”字,與“還漢”的“還”是同音詞,循其刀環,是讓李陵還漢也。

以刀環之“環”,諧音雙關成僻辭隱語,由來已久。漢無名氏《古絕句》:“槁砧今何在,山上複有山。何當大刀頭,破鏡飛上天。”此詩首句隱“夫”字,次句為“出”字,“何當大刀頭”隱“還”字,因大刀頭有刀環,“環”與“還”諧音。末句隱“月半”,合起來是“夫出半月還”的意思。可見“環”“還”諧音雙關的社會文化習俗,與《漢書李陵傳》同。

《荀子·大略》:“聘人以珪,問士以璧,召人以瑗,絕人以塊,反塊以環。”楊驚注:“古者臣有罪,待放於境,三年不敢去,與之環,則還;與之塊,則絕,皆所以見意也,反絕,謂反其將絕者。”楊驚所謂“所以見意”是指“環”與“塊”均為雙關語而示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