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星期五對話(3 / 3)

第二天我讓他把麥子打出來,照前麵說的方式篩去麥殼,他不久便學會並做得和我一樣好,尤其當他明白麥子是用來做麵包的以後。因為後來我讓他看我做麵包並進行烘烤,沒多久星期五就能完全代替我並且做得一點不差了。

現在有了兩張嘴而非一張嘴吃飯,我開始考慮擴大耕地麵積,比平常再多種些麥子。因此我圈出更大一塊地,像先前一樣築起圍籬,星期五不僅幹得心甘情願,相當賣力,而且極其快樂。我告訴他築圍欄是為了有更多麥子做麵包,因為現在有了他,我必須讓兩人都有吃的。他顯得對此十分理解,讓我知道他覺得為了他我又付出太多的勞動,所以他會更加努力幹活,隻要我告訴他做什麼。

這是我在荒島上度過的最愉快的一年。星期五已能很好地交談,凡是我叫到的每樣東西的名字,我讓他去的每個地方的名字,他都明白,並且經常同我說話。總之,我又能用上舌頭了,而以前用的機會確實極少,就是說用它說話的時候極少。除享受到同他說話的樂趣,我另外對他本人還有一種特別的滿意,即我覺得他對我一天比一天真誠,我真的開始喜歡這個可愛的人。就他而言,我相信他對我的喜愛勝過了一切。

有一次我想試一下看他是否還想回到本土去。他的英語已學得很好,幾乎能回答我提的任何問題,我問他的部落是否從沒打過勝仗。他對此笑了笑,說:“打過,打過,我們總是勝仗打。”他的意思是總是打勝仗。接著我們開始了下麵的對話:“你們總是勝仗打,”我說,“那為啥你們成了俘虜呢,星期五?”

星期五:雖然那樣,我的部落打贏了不少。

主人:怎麼打贏?如果你的部落打贏他們,你怎麼被抓住?

星期五:在我那裏他們的人比我們的多,他們抓到一個、兩個、三個和我。我們部落那邊的人打贏他們,我沒在那邊。那邊我的部落抓到一個、兩個,好多好多。

主人:可為啥你們的人不把你們從敵人手裏救回去?

星期五:他們把一個、兩個、三個和我用獨木舟弄走,我的部落那時沒有獨木舟。

主人:瞧,星期五,你的部落如何處置抓到的敵人?也把他們弄走,像這些人一樣吃掉嗎?

星期五:對,我的部落也吃人,全部吃掉。

主人:他們把敵人帶到哪裏?

星期五:帶到另一個他們覺得好的地方。

主人:他們也來這裏嗎?

星期五:來,來,他們來這裏,也去別處。

主人:你同他們來過這裏沒有?

星期五:來過,我來過這裏。(他指著島子的西北邊,那兒似乎是他們的地盤。)

這樣我便知道,我的星期五以前也曾同別的野人來過島子較遠一邊,目的也是為了吃人肉,正如別的野人把他帶到這兒來吃掉一樣。一些時間後,我鼓起勇氣把他帶到島子那一麵,也就是先前提到的那裏,他立即認出這個地方,對我說他曾來過,那次他們吃了二十個男人,兩個女人,一個小孩。他無法用英語表達二十,就把許多小石頭放成一排,對我數著它們。

我之所以講這一段,是為了引出後麵的情況。我同他談過話後,接著問他我們的島子離那麵的海岸多遠,劃獨木舟去是否不會經常翻沉。他說不會有危險,從沒翻沉過一隻獨木舟,隻是船劃出海後會遇上急流和風,急流總是早上向一邊,晚上向另一邊。

我明白那不過就是流出流進的潮水,但後來進一步知道它由奧羅納科大河的逆流引起,而我們的島子就在此河的河口或灣處。我所發現的位於西邊和西北邊的大陸即特立尼達大島,在奧羅納科河口北端。我就那個地方、那裏的人、大海、海岸以及附近的民族等,向星期五提出大量問題,他極其坦率地把知道的全部告訴我。我問屬於他們那類人的幾個部落叫什麼名字,但他隻能說出Caribs,我不難明白是指Caribbees,地圖上標明在美洲一帶,從奧多納科河口到幾內亞,再到聖瑪撒。他說在月亮那邊很遠的地方,即在月亮落下去的那邊——一定是在他們本土的西邊——住著像我一樣的白胡子人。他指著前麵提到過的我的連鬢大胡。他還說他們殺死了無無數數的人(他就是這麼說的),我由此知道他指的西班牙人,他們的殘酷行為在整個美洲國家都很出名,從父親到兒子無不知曉。

我問他是否能告訴我怎樣離開這個島去白人那裏,他說“是,是,可以坐兩隻獨木舟去”。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無法讓他描述一下“兩隻獨木舟”指什麼,最後費了很大力才懂得他是指一隻大船,像兩隻獨木舟那麼大。

星期五的這番話使我十分愜意,從此我便希望有一天找到機會離開此島,而這個可憐的野人將成為我的助手。